白青竹的声音很低,像一条脉脉流动的河流,在病房中温柔地流动着。 萧冀曦却觉得自己心头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觉得满口苦涩。 他把眼睛睁得很大,预想中的泪水并没有流下来,白青竹没有再说话,她伸出手来,按了按萧冀曦的眼眶。 萧冀曦被她的手掌遮住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他终于落下两滴泪来。 泪珠落在白青竹手里的时候,她的手掌轻轻颤了颤。 “师兄还说了什么吗?”萧冀曦没有把脸挪开,他的确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落泪。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自己是为什么而哭泣,眼泪太容易暴露一个人的软弱,而软弱,也恰恰是他们这一行最要不得的。 他的声音已经微微沙哑。 白青竹沉默了片刻,说:“信其实还没有完。” “你说。”萧冀曦笑了笑,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还埋在她掌心里,此刻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但他也不想抬起头。 白青竹似乎有些犹豫。 “没什么是我受不住的,你放心。”萧冀曦抬起手,把白青竹的手握住了。 白青竹定了定神。 她并非是不愿意说,只是觉得这些安排不宜让一个重伤号知道,她此刻不禁有些怨恨兰浩淼,怨他事事安排周详,事事料定先机,却偏偏不肯救他自己一救。 兰浩淼一死,萧冀曦就像极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没准与军统局就再不剩下什么联系。她当然可以为萧冀曦作证,但是仅仅有人证是不够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她想为萧冀曦作证,只怕很难取信上头。 白青竹忽然收回了手。 萧冀曦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他还在等着听下文。 白青竹的手在萧冀曦看不见的地方攥紧了,她的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萧冀曦脱离军统、改换门庭的机会,一个让他们在未来不兵戎相见的机会。 又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沉默的久了些。萧冀曦疑惑地抬头,她才露出一个有些慌张的笑。 萧冀曦只当是下头的内容不大好。 “没事,你只管说就行了。” 白青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事情究竟会怎么发展还是个未知数,眼下最要紧的,依旧是这场没结束的战争。 垂死挣扎的事物往往能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尤其是如日本这样疯狂的一个民族。她能从铃木薰的形色中感受到一场欲来的风雨,或许,即将席卷上海的整个地下世界,而兰浩淼的死,不过是一个开始。 她定了定神,接着往下背。 “我还有几件事要嘱咐你去做,或许对你来说,都不比杀我简单多少。 第一件事,是确认虞瑰依旧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不怀疑她的决心,我只担心,在这样久的朝夕相处之后,她能不能在必要的时候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