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自己被启用的时候真已经成了废人,那时候就真只有死路一条。 等死跟送死是两回事。 萧冀曦看见这人面无表情的样子,总会想起另一个人,但是因为白青竹已经回了重庆,他也就没必要和旁人说这个,那在他人听来,其实更像是骂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出钱叫他吃闲饭,总归待遇还不错,年夜饭的时候,竟然还有酒,除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太过于寥落,他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一个人喝酒的日子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萧冀曦很珍惜这段日子。 许是在阴湿的地牢里呆了太久,第二年开春的时候,萧冀曦的伤腿就疼得格外厉害。他问年轻人有没有膏药,止痛药也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胡杨。胡杨一直在医务室里头呆着,没他那么大的恶名,估计也早已回到了重庆。 那人是奉命办事,不会像胡杨似的由着性子推三阻四,但是萧冀曦拿着顺利弄到手的药,忽然又有点想胡杨,随即就给自己下了定论,人呢,总是很容易犯贱。 白青竹和他之间只剩下书信往来,两个人都不在里头写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话一些很琐碎的家常,譬如说重庆吃得太辣,起初她总不习惯,而且觉得一到下雨天就骨头疼,萧冀曦没有来也是幸事。萧冀曦则在回信上写,这边给他做饭的人似乎是很地道的上海厨子,菜都太甜了些,他很怀念东北菜。 然后他就知道这书信往来是有人监视的,因为此后送来的饭就没有那么的甜,虽然被人拆看信件有些令人不悦,但看在自己生活被切实改善了的份上,萧冀曦决定不发作。 他现下同外界的联络就只剩下了与白青竹的通信,外加报纸。 但两相加起来,倒也算消息灵通。譬如说戴笠飞机失事的时候,萧冀曦还为此犯过一点嘀咕,倒不是为戴笠可惜或是别的怎么样——他可一直记着王亚樵那件事,对这个当了自己这么些年老板的人,并没什么好感,话又说回来,天底下哪里会有人对自家老板有好感呢——他只是担心留着自己是戴笠的意思,等到新官上任,不一定会拿自己怎么样。 然而他是多虑了。毛人凤接了戴笠的任,军统变成了保密局,白青竹混了个科长做,他的日子却依旧只是看报纸,看书,在不大的屋子里舒展拳脚,几乎怀疑自己后半辈子就只剩下这四四方方的天地。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年,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终于有人登门了。萧冀曦一时分辨不出,这是意味着有人想起了他,还是意味着大多数人已经忘记了他。 两者都令他喜忧参半,甚至有些不安。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人正常地打过交道了,以至于开口的时候,都觉得声音有点滞涩。 “能先告诉我,您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