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拐弯不见了。 她转头去看李燃,一米八几的个子,几乎和上铺一样高了,还故意微仰着头,鼻孔冲人,脸上要是再来点血,好像立刻就能复制他们第一次在医务室见面的样子。难怪男人逃了。面对别人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李燃。然而这个嚣张的李燃下一秒立刻低头急着跟她解释:“我这和小时候你妈不让你给老奶奶让座可是两回事啊!他那明摆着是找软柿子捏——” 陈见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踮脚拍拍他的狗头,说:“是我没有社会经验,抹不开脸。” 他们一起坐在下铺,李燃把小小的白色枕头放在她背后当靠垫,陈见夏频频看电子表,等着火车开动。她忽然轻声说:“我有时候能明白我妈为啥想生个男孩。这种时候,我要是个男的,他就不敢过来占便宜。” 李燃坐得直直的,调皮地用脑袋去尝试撞头上方的中铺,随口回答:“你怎么知道生个男孩一定是我这样的,万一长大了变成刚才那男的那种,多丢人啊!” “丢人也比挨欺负好。”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的。”李燃说。 “如果你不在了呢?” 李燃愣愣地看她,见夏摆手解释:“不是死了那个‘不在了’!是,是,万一刚才我的确就是自己坐火车呢?我总有一天会自己坐火车,我——” 他没说话,眼神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绪。他轻轻把她揽进怀里,陈见夏不知怎么感觉到,他也在阻碍她看到他的眼睛,和她曾经做过的一样。 天渐渐暗下去。李燃要去餐车买泡面,陈见夏拉住他的手臂,从床底拉出行李箱,把拉链拉开一点点,胳膊伸进去,费劲地拽出两盒泡面和两根火腿肠。她早就准备好了。 每个包厢靠窗的小桌下面都有一只银色暖瓶,他们用热水泡了面,用叉子扎在盖面边缘封牢,慢慢地,香味飘出来,李燃嗅了嗅:“好像是比平时闻着香。以前午休闻到这味儿我都想吐。” 见夏吃了几口,却说:“没以前好吃了。” “是不是换配方变味儿了?” “可能是我变了,”陈见夏笑,“以前我妈不给买,买了还要跟我弟抢着吃,才觉得特别好吃。” 李燃听完就把她那盒抢回到自己那边,“两盒都给我,你就觉得好吃了。” 见夏笑,扭头去看窗子。包厢内白色灯光太亮,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样子,倒是映出了两个人的脸。她喊他,你不是带了数码相机吗,给我,我拍一张! 第一张忘了关闪光,只拍出一片白;第二张总归拍出了人影,却和亲眼看到的差了许多。李燃说,数码相机就是这样的,好在轻一点,出去玩带着方便,以后我给你用单反拍,再用电脑ps,听说会好很多。 “调完更接近人眼睛看见的,有可能比眼睛看到的色调还好看。”他说。 “我用眼睛记住就行了。”她托腮看着外面。 凶归凶,李燃终究还是看不过他们包厢里面的一个老奶奶费劲巴拉地爬中铺,把自己的下铺让了出去。见夏也见不得他那么高的个子把自己往中铺塞,又跟他换了位置。 十点全车熄灯,只有走廊窗下亮着一盏盏橘色小夜灯。见夏躺在中铺,因为平日都习惯学到凌晨再睡,此时还清醒得很。她盯着上铺的床底板发呆,随着列车摇晃,晕乎乎的,想起小时候做的数学题,根据单节铁轨的长度和火车发出震动的频率计算车速…… 人生应该多点这样强制的黑暗,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感觉到了自己。 也感觉到了李燃在玩她从床栏边垂下去的长发。痒痒的。 “你也睡不着吗?” “舍不得睡觉,”李燃平躺着,胳膊高高举起,用食指缠绕她的头发玩,“我以为你睡了。我吵醒你了吗?那我不玩了。” 车厢里此起彼伏的鼾声让她感到安全,“没。我喜欢。” “喜欢什么?” “我小时候家旁边开了间湖北理发店,老板娘自己一个人,只带个洗头发的学徒,什么活都是她自己干。有年过年前,她给我剪了短头发。” “后来怎么还是留长了?” “头发长得太快了,刘海总挡眼睛,总去剪,剪一次五块钱,我妈觉得老板娘一开始怂恿她给我剪短头发就是不安好心,干脆还是让我留长了。后来我再也没去理发店剪过头发,马尾辫都往后梳,大光明,不用刘海,实在太长了,就自己在家剪剪发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