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市区与机场中间的一大片海湾,红白相间的漂亮运货船和飞机同向而行,速度相同,好像儿童玩具粘在了绿色的老玻璃上。 陈见夏处理掉了上海家里大部分的东西,全部行李最后只剩下一个三十英寸托运箱和一个登机箱。 登机箱的角落里躺着一条围巾,跟她从省城回到县一中,又回到省城,去了新加坡,去了上海。最后,戴去了她爸爸的葬礼。 但她这个冬天一次都没有在李燃面前戴过围巾。她不想用过往岁月将他从属于他的世界拉回来,胜之不武,那条围巾是她的翅膀,最深切的、最隐秘的力量。 李燃曾说你摘下就摘下,夏天迟早会来。 现在陈见夏带着它落在了永不止息的夏天里。 他陪她度过了生命中一个比一个艰难的冬天,然后平静地看她飞走,祝她自由。 飞机刚一落地,还在滑行,陈见夏打开手机,终于等到右上角出现了信号标。 “喂?” 陈见夏哽咽得说不出话。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必特意选择timing,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李燃,我爱你。” 那边很安静。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她轻声问,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啊,李燃说。 “你等等,我开着免提订机票呢。” 李燃说,你终于主动找我了啊,妈的,可急死我了。 “陈见夏,我爱你。” 第八十章 这么多年 第二年十月,小伟的婚礼陈见夏没参加。她在国立大学读mba,没赶上。 作为补偿,陈见夏叫妈妈和弟弟弟媳到新加坡过元旦。最终小伟和郎羽菲没走成,因为郎羽菲怀孕了。 见夏以为郑玉清也不会来了,她一定要照顾弟媳的——没想到郑玉清说,他们爱去不去,我要去。 陈见夏等着郑玉清出关,隐隐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卡住,飞机上会不会犯病,给她办了国际漫游,为什么不回微信,她不会为了省钱把流量关了吧…… 等到郑玉清顶着一头羊毛卷、戴着遮阳帽小墨镜出现,她才松口气,然后感到头痛。提前头痛。 郑玉清见到她便开始描述自己下飞机后的见闻,樟宜机场的地毯怎么那么多、的确比省城的豪华、那么多商店、但这机场好老啊、热带真厉害啊机场里就那么多植物…… 她们在室内的出租车通道口排队,旁边正是一座小型雨林植物墙,郑玉清一定要在墙前面照相,无论见夏怎么劝她。 “走出机场,到处都是棕榈树。” 郑玉清不听。见夏拍了好多张,郑玉清怎么都不满意,最后说,你就是不用心,拉倒,我自己修。 陈见夏说,嗯,自己修吧,能把腿拉两米长。 她一回头,看到电子广告墙上闪过一句广告语,没看清,好像是“there is a bridge between hope and…” 陈见夏好奇,and什么?fear?despair?reality? 没机会知道了,排到她们了。上车后郑玉清对陈见夏说,我还以为新加坡多干净呢,马路上挺干净的,这车里怎么还是有股馊抹布味儿? 陈见夏说,妈,这里几乎一半以上的人都听得懂中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