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结婚当晚,对他妻子说‘婚书这东西,只有离婚的时候才用得着。我们自此白头偕老,还留它干嘛?’然后就一把火烧了结婚证,最后事实证明……” “证明你被《青年文摘》骗了呗!”桃夭抢白道,“民国的人又用不着拿结婚证去办准生证、上户口。这么大人了,还迷信心灵鸡汤。” 褚江宁脸上有些挂不住,双目灼热地盯着她:“再这么下我面子,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桃夭声音嗲嗲地告饶:“信……”双手挽上他胳膊,“下午还有正事呢!” “那就晚上再收拾你!” 两人说着,往停车场走去。 午后骄阳炙热,被西单商圈环绕的西绒线胡同51号,深宅大院中偶有丝竹之声飘出。 这里曾是清朝的王府,建国后被改成四川饭店,九十年代,港商邓永锵耗时数月,将此处改打造成京城最神秘的会所——中国会。 过去的许多年里,大隐隐于市的中国会,接待了无数中外贵客:英国首相、法国总统、美国国务卿,都曾是这中式宅院的座上之宾。很多二代叁代,以及有背景的企业高管、外国使节们,也曾为这里的辉煌添上浓墨重彩一笔。而那些大众面前高高在上的一线明星,却只能作为点缀,应酬陪酒。 但随着中央八项规定的出台,繁华竞逐的中国会,早在几年前拆招牌关门,黯然谢幕。 褚江宁费了番周折,才将在这里办茶会的事申请下来。 此时宴客厅中央,桃夭一袭大红齐胸襦裙,云髻巍峨步摇压鬓,华丽的妆容与满堂富贵相映生辉。 前排坐着英法美日等国的驻华外交官,魏鸣珂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腹诽:这都能跟八国联军对着骂街了! 桃夭怀抱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唱:“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饮茶铭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神农尝百草呀,传茶到如今,盛唐锦绣,陆羽成《茶经》呀。到宋代,点茶入东瀛呀。禅茶道,始中华,源远流长呀……” 这曲子脱胎于江南小调《无锡景》,后被改作《秦淮景》,出现在电影之中。前段时间褚江宁心血来潮,又在《秦淮景》歌词的基础上作了修改,写成如今带有茶文化意境的小曲。 各国使节大多是深谙华夏文化的中国通,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唯有日方人员脸色不太好,个中缘由,大家也心知肚明。 有人提了新烧的水进来,桃夭放下琵琶,起身去桌前温壶置茶。 绿茶的方便之处在于,只要控制好茶量和水温,不需要复杂的冲泡手法,也能色香味俱全。 品质上乘的松萝新茶,条索紧卷匀壮,这是前几天褚江宁亲自用竹篓背回北京的。玉手纤细而有力,拎着壶缓缓注入80度的玉泉山泉水,茶叶翻滚几下,逐渐舒展开,只见汤色青润,叶底绿嫩。 服务人员将冲好的十几杯茶装上托盘,分给各座客人。 桃夭手指轻轻叩打桌子,口中念起郑板桥的诗:“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今天请大家品鉴的叫松萝茶,其茶香气高爽,比龙井有过之而无不及。多数绿茶冲泡后会有淡淡兰花香,只有松萝茶散发着罕见的橄榄味。诸位请用茶——” 众人闻言,先是提鼻嗅了下茶气,接着微微呷了口茶,而后竟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桃夭见状解释:“松萝茶有叁重,色重、香重、味重。喝头几口时,会稍带苦涩味,之后再品尝,就会有醇和甜香的回甘。而且这茶还有个区别,就是它入水会直接沉底,不像很多绿茶漂在水中。” 众人听后,纷纷去看自己的茶杯,果然没有一片茶叶是漂浮的。 “实在是神奇!”坐得近的几位使节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桃夭也不多言,静静品着自己的茶,偶尔示意服务人员添水。 英国使节罗伯特咂了半晌,竖起拇指道:“女士你的泡茶的技术很高明,这种茶我虽然第一次喝,却忽然想起了家乡的味道。你今天泡的茶,跟我的祖国茶,很像!”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