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笑起来两排白牙,脸上挂着俩酒窝,介绍人走了之后连句话也不会问,我就知道我没猜错。可是我还是喜欢上他了,不为了别的,只为我问他搞物理有没有趣的时候,他说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时候,眼睛里的光真亮,笑的真干净。” “后来呢,我发现这个人虽然生活技能确实低了点儿,但是还挺有意思的。处对象的时候,我让他帮我爸浇花,他竟然问我一盆浇多少毫升水。我教他做饭,他每次都不厌其烦的问我半勺酱油大约多少毫升,一勺盐大约多少克......” 说着这些琐碎的往事,妻子抹干了哭红的眼睛,对着男人的背影,乐了:“同志,你说逗不逗?” 面对妻子的询问,男人在犹豫了一会之后,说了声对不起,挪到了距离妻子更远的地方。 可是他的逃避换来的,却是妻子的穷追猛打——她不依不饶的跟了过去。 “虽然生气,但是就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他什么都不会,可人特聪明。只要教他方法,他什么都能很快的学会。而他学的每一样技能,几乎都是为了照顾我,让我开心的。他笑起来,能把石头给焐热。就这么我们俩就结婚了。可结婚才半年,他就变了。” 在男人的沉默中,妻子脸上的的幸福和怀念消失,只是眼泪更加汹涌。 “我怀孕两个月,他就开始不断的出差出差。我自己挺过了孕吐,自己去产检,自己挺着大肚子买菜做饭洗衣服。这都没什么的,就算别人说一些风言风语我都不在乎。可是我提前一个月给他拍电报告诉他预产期让他得个空回来,结果呢?我生孩子那天他别说人影,连个口信都没给我。我都不敢跟家里面说这些,我怕我说完,我爸妈肯定就不让我跟他过了。我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没有爸爸。” 在妻子的哭诉中,男人攥着栏杆的手,已经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发白了——但是他仍然没说话。 看着男人颤抖的背影,妻子用力的吸了吸流到了鼻翼的眼泪。 “生完孩子产房里其他床都是全家伺候着,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口粥都没人给我送。下不来奶孩子饿的哇哇叫,还是其他床的产妇看我们娘俩可怜,给孩子匀了几天的奶。你知道那时候我心里多难受?” “这还没完呢。生下孩子之后,我给他们单位写了几十封信,告诉他孩子出生的消息,我不求别的,孩子生下来,总得有个名字吧?结果呢?从孩子出生,到孩子百天,都没等到个回信儿。我带着孩子去拍百天照,人家摄像师同志问我孩子大名叫什么我都答不上来!又过了几个月,孩子都会说话了,他终于回来了。可是进了家门才几分钟就跟我说又要走,这一走,整整一年没有音讯。” 说到这儿,妻子的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了。 她拼命抹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向那个背影靠近了一步,几乎是质问道:“同志,你说说,我是不是瞎了眼睛,认错了人?” 因为刚才站位的变幻,此时的李世信,已经从背对观众变成面对观众了。 他仍然没有说话。 但是台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双掌攥得已经没有了血色,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和鼻涕已经浸透了口罩,哭的不成人形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耸动,公交车到站了。 男人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眼同样泣不成声的妻子,然后逃也似的下了车。 舞台上,照着妻子的灯光熄灭了。 男人终于摘下了口罩。 女人没瞎,也没认错人。 在所有观众的泪目之中,李世信扶着充当公交站牌的道具,缓缓的蹲了下去。 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因为太过用力,使得整张脸上的五官都聚到了一起。滚滚的泪水流进咧开的嘴中,和鼻涕口水混杂在一起,一滴滴一串串的滴落。 他干嚎着,除了剧烈的喘息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