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衣袂翻飞,裙摆上溅着鲜血,额上的心魔印纹已经往眉宇两边扩散,周身魔气弥漫,透出杀戮和暴戾之气,已然入魔。 漆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扇动翅膀往她飞去,可他还没有靠近沈丹熹,一枚玉简倏地射来,交织成一张蛛网兜头将它捕获。 长尾山雀被囚入网中,牢牢地黏在网上,沈丹熹偏眸朝它看了一眼,又浑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将注意力继续投入到沈瑱身上。 比起昆仑君来说,这只山雀实在不值一提。 映千春中的玉简会因它而动,只是因为玉简中铭文捕获到了它身上属于漆饮光的妖气,自行催动,这一枚玉简是沈丹熹专为漆饮光而炼制,是一张捕鸟网。 小时候的孔雀实在是一个桀骜难驯、令人头疼的存在,时不时便想要逃离昆仑,为了捕捉它,沈丹熹没少费心思,甚至在二十四简中,专为它而炼制了一枚玉简。 山雀在网中挣扎了一阵,忽而安静下来,漆饮光扬起山雀细小的脚,抓住交织的灵线,细细感受了片刻,他抬起头来,透过山雀的眼,再一次看向被魔气包裹的身影。 沈丹熹身上魔气浓重,可这张来自于她本命法器的网上却干净得没有染上丝毫魔气,丝缕魔气弥漫在网线周围,并不是从网上滋生而出的。 她真的入魔了吗? 沈丹熹不在意那只山雀,心魔也没有将一只普通山雀放在眼里,她被戾气凝结的瞳孔,冷漠望着在重重法阵之下挣扎的人。 昆仑神女的本事都是昆仑君和四水女神一手教导的,映千春中的大半法阵,自然也都经过沈瑱的手,不过成阵之后,沈丹熹对法阵的调整,沈瑱便无法知道了。 即便清楚玉简中的每一个法阵,沈瑱现在衰竭的神力也难以对抗,映千春中有一半的法阵都被破除了,但剩下那一半的法阵已足够困住他。 沈瑱提着折断的半截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滴落,“沈丹熹,阆风山的生灵信任你,选择了你,将阆风山的神力送与你,你却要将它们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沈丹熹歪了歪头,“难道父君还是觉得,将阆风山令交给殷无觅比较好吗?” “不,阆风山选择的是你,是昆仑的神女。”沈瑱话音里带上了祈求,“微微,昆仑的神女绝不能堕魔。” 阆风山的封山之令不是沈丹熹下的,而是昆仑之主沈瑱,即便他昏聩至此,他也明白,神女堕魔会对昆仑造成多大的动荡。 只可惜现在的沈丹熹被心魔掌控,早就听不进他的劝言了。 不如说,沈瑱的劝言只会让她越堕越深,彻底被心魔吞噬。 沈瑱想要护着殷无觅,沈丹熹便偏偏要杀他,她摧毁了沈瑱罩在殷无觅头顶的保护伞,一道又一道的阵术砸过去,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殷无觅陷在坑里,几乎已看不出人形。 反派不是死不了么?她碾碎他的身骨,业火焚烧他的魂魄,看他还能再如何活过来? 这一次,沈瑱没有再出手保护他,他看过了照魂镜,知道她心中怨气的症结所在,可笑的是,他以前还以为她心里的怨气,是因为殷无觅。 现在看来,沈丹熹或许是恨殷无觅的,但她心中更恨的人,应该是他,是他这个无能的父君。 沈瑱看了一眼沈丹熹眉心蔓延的心魔印,又看了看阆风山中越来越浓厚的魔息,如今他已到了天人五衰的末境,神和身都开始加剧衰败,本也再活不了多久,如果他的死能化解她心中怨恨,他也算死得其所。 被困在网上的山雀忽然震了震,它仰头望向半空中剩下的六枚玉简结合而成的大阵,这阵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戾气,将天地都染上了一片肃杀之气。 这一张囚住山雀的网,在这个时候,反倒成了保护它的存在。 但那大阵压下的中心,昆仑君垂下手中剑,佝偻下背脊,竟完全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漆饮光知道沈丹熹绝不会收手,不论她入没入魔,他用力地拍打翅膀,山雀背上的翎羽纹亮得像是要燃烧起来,妖力加持在声音中,送入沈瑱耳中:“昆仑君,殿下不能背上弑父杀亲之罪!” 沈瑱似乎偏头朝他看来了一眼,漆饮光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大阵的光芒将周围都遮掩进一片白光中,呼啸的罡风席卷向四面八方。 山雀挂在这一张捕鸟网上,摇晃得天翻地覆,脆弱的鸟身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昆仑君陨落,群山哀鸣,阆风山中亦响起了呜呜哀泣。 沈丹熹侧耳听着拂来耳边的风中所夹着的哀泣,片刻后,确认了昆仑君的死讯,神情流露出些许哀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