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救了我,救了……救了大月……大月百姓,您还记得么?” 老人激动的伸出手,握住了顾担的手掌。 那干枯而纤瘦的手掌指节上已不带任何的血肉,宛如干枯的老树皮,冰冰凉凉,近乎感受不到温度。 而老人的言语和双目却又是那般的炽热,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叩拜神灵。 顾担陷入思索之中。 他这辈子救过的人很多,绝大多数人都并不知情。 但能说出他救了大月百姓的人,怕是当真寥寥无几。 大祈皇庭…… 顾担回过神来,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被遗忘到记忆深处,或者说根本未曾再想过的人。 “你是……大月使者?” 顾担格外惊讶的问道。 “是,是啊!” 大月使者点着头,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迸溅而出,完全无法控制。 记忆的洪流在已模糊的眼中流淌着。 那个时候,大月败相已显,羽州、扬州尽失,四国兵锋直指豫州,而豫州之后,便是皇都。 已经穷途末路的康靖帝,选择了最屈辱的方式,他派遣使臣,想要割地求和。 那个被派过去的倒霉蛋,就是他。 只是当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近乎一团乱麻的程度。 康靖帝要过大寿,然后是林小依暗中算计整个大月皇室,白莲教主偷渡皇宫;而顾担在白莲传承之地逮到清平子,得知仙道之隐秘;紧接着便是豫州水患,源河决堤,随即又是墨丘搏命……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赶赴到了一起,在近乎同一时间。 跟这些大事件相比,区区一个大月使者,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很快便被顾担彻底遗忘在了脑后,当时他可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哪里有闲心关心他? 更何况,两人也只能算是偶遇,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顾担和他更是称不上半点熟识,只是机缘巧合的救了他一命而已。 “是你啊。” 顾担想起来了。 如果是大月使者的话,认识他还真没什么毛病。 毕竟这位是亲眼见过他收拾大祈的,也难怪到现在还能记得他,而他却已看不出对方原本的模样。 “夏朝……夏朝所有人,都要感谢您。” 大月使者牢牢的抓着他的手,那干瘪的身体不知从何处迸发出来的力量,似乎生怕一撒手顾担就会消失不见也似。 被人如此感激,顾担脸上却没有露出多少的喜色,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去的晚了。” 如果他能再早一些晋升大宗师…… 如果他能提前得知四国联军已至豫州…… 如果他能先一步解决掉大月皇室…… 没有如果。 已经发生的事,可以去回想一千遍、一万遍,直到回想出最优解。 但在当时,一切都是未知的,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今后会如何。 顾担并不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当做功绩。 他只是很遗憾。 遗憾自己的一位挚友至今还在沉眠,遗憾自己曾对另一位未曾谋求过他的朋友,抛出援手。 岁月会证明一些东西,可当它证明的时候,一切都已过去。 “不晚……不晚……” 大月使者连连摇头,他又哭又笑,情绪显得分外激动。 年纪大到如此程度的老人,情绪本是不该如此剧烈的,可他却完全无法抑制自己。 当初前往大祈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遗臭万年的准备。 割地求和……割地求和! 做出这个决断的人要背负千载骂名,前去议和的使者又何尝不是? 无论成功与否,此事传出去,必定是要遗臭万年的! 他何尝不知呢? 可既然当时康靖帝已经有了决断,那就注定有人要去。 那个倒霉蛋就是他。 而他也没有退路,他的妻儿就在豫州,战事不停歇,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自己家。 在大祈皇庭,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如果说在朝堂上大祈君臣的讥讽、羞辱尚且可以忍受,那被太监直接丢到马厩之中,便是真正的奇耻大辱了! 一国使臣,但凡稍稍有点骨气的,都该拔剑自刎,或者干脆砍了那个太监,来证明自己的铁血丹心。 但他没有。 他有要务在身。 哪怕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