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 顾担平静的听着,不再继续宽慰。 等到启志帝自身的情绪缓缓平息之后,他脸上的不甘与愤懑才逐渐收敛起来——也只有在顾先生的面前,他才能如小孩子一样,叙说心中的不岔。 在外人的面前,他毕竟是夏皇,要保留夏皇的威仪,不能随心所欲。 就连这份不甘心,都只能转化成一张笑脸,含笑以待,满是期许的对后来者兹以鼓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不能显露,夏皇必须要有自信,足够的自信。 老实说,真挺累的。 好似带着一个面具,呆的久了,分不清面具之下的那个人,究竟是自己,还是自己就是面具。 “顾先生。” 启志帝忽然问道:“您也如此送别了我的先祖么?” “嗯。” 顾担轻轻点头。 “他……他临终前,是什么样的呢?” 启志帝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的爷爷,圣王王莽。 他其实并不相熟。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而王莽国事繁忙,一心扑在朝政上。 纵是晚年,亦是变本加厉,从未真正享受过什么天伦之乐,乃至于连他亲孙子,也只能从各种史官的记录之中,窥得一二。 冰冷的文字,哪里有直接询问亲历者来的明白呢? “他很平静,甚至是有些欣喜。” 顾担毫不犹豫的回答,根本不需要片刻的思量,似乎那副画面至今还镶嵌在他的脑海之中。 “啊?” 启志帝吃惊的瞪大了双眼,这倒是当真未曾设想过。 “他和你还不太一样。王莽是切实从大月生活到夏朝的,有属于他自己的经历,没有背负重担之前的经历。成为夏皇之后,他一直很担心自己不称职,所以对自己的要求格外严格,从不懈怠。” 顾担缓缓说道:“临至暮年时,他熟悉的很多人,都已经先走一步。就连他的挚爱红颜,也老在自己身前。从那之后,他便对生之一字,没有太多的眷顾,很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是吗?” 启志帝喃喃自语。 他自出生就在皇庭之中,接受名师指点。 什么才算是属于自己的生活? 不明白啊……不明白。 正如同他选择的年号一样,他生来就在强盛的夏朝,目标也是为了让夏朝更加的强盛。 而属于自己的,人的烙印,反倒是微乎其微,不可得见。 皇帝,合该是大公之人,哪里来的了甚么私事? 他既无红颜,又无甚别的爱好。 这辈子的心血,也全都放在了夏朝。 他的人生恍如一条单行线,这辈子都在为夏朝考虑,从未有过别的更加强盛的欲望。 所以他能够接受身边的人一个个逝去,因为总有新的才俊涌现而出。 这是夏朝的幸运,总有人能够接替下去。 这是个人的不幸,他终究没有办法陪伴夏朝走完全程,从一而终。 很快,他的名字也将成为烙印在史书上的那一个,或褒或贬。 仔细想来的话,应当是褒多一些的吧? 史书几笔,可换得七十余年的心血呢? 后人,又是否能够理解他对于夏朝的热忱和期许? 他没有办法那么平静的接受自身的死亡,他心中尚有未竟之事。 “顾先生,有一件事,我从未和旁人谈及过。” 启志帝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哦?” 顾担问道:“什么事?” “我的老爹,临终之前,在床前的时候,最遗憾的一件事,便是没有见到您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启志帝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那是带着些许欠打的,略带些俏皮和庆幸的笑容,“在这一点上,我已经赢过老爹太多。” “哈,那还真是父慈子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