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道:“师兄,你还不明白吗?师父说过,最先习得整部剑诀者,便是下一任兰泽山主。可是这么多年,你我四人谁得师父传授了第二式?” 闻朔捂着伤口,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恍然间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可是他仍不肯相信,沉声问道:“所以你要杀我?” 金九宵握剑的手一紧,面上也显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可是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闻朔手里的那把闻道上,眼神微微一黯,又发狠道:“这山中谁不知道师父最看重你,今日我不杀你,他日等你明白过来,也会反过来杀我……” “我不会!”闻朔原本还能勉强镇定着神色,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面色一变,立即想也不想矢口否认。 金九宵听见这话,却惨笑道:“你何必自欺欺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我师兄弟几个,哪个是甘于久居人下的?便说师父自己,你以为他就不是这样过来的吗?” 他这样说着,目光又渐渐坚定起来:“你死了,我才能习得丘山陷拿到青龙令,师兄你不要怪我。” 闻朔看着他逐渐变得陌生的神情,内心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终于彻底地失却了。 四个师兄弟中,金九宵是最多思多虑的一个,他幼时身材瘦弱,入修罗殿几回都差点出不来,但是靠着一股狠劲,硬是拼杀出了一条血路。闻朔记得那时候,他见这瘦弱少年被众人排挤,曾主动上前分过他半个烧饼,还拍着肩膀要他不必担心,自己会带他从这儿出去。那时候的少年手里拿着半个烧饼怔怔地看着他,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在那次修罗殿的最后一道考验里,少年拼死替他挡下了身后的一剑,最后是闻朔背着他将他从修罗殿里带了出来。 现如今,那个替他从身后挡过剑的少年,反过来成了那把从身后刺向他的剑。 闻道刺穿了对方胸口的那一刻,闻朔几乎也再握不住剑,脱力一般靠坐在一旁的树上。 金九宵躺在一旁,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那一刻也想起了二人曾经从修罗殿一块出来时的景象。 “那次我是故意替你挡的那一剑……”他侧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神情灰败的男人,自嘲似的牵着唇角笑起来。鲜血涌上来堵住了他的喉管,叫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如同随时都要咽下最后一口气。 闻朔沉默地俯身托起了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稍稍好过一些,又听怀里的人断断续续道:“从你给我那半个烧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人。我一个人出不了修罗殿……替你挡那一剑,你就必定不会扔下我。” “我知道。”闻朔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修罗殿那次虽然凶险,但是凭着他的本事未必躲不过那身后的一剑。他猜到了金九宵的心思,可是就算没有他舍命相替的那一剑,他也会带着少年出去:“我早就答应过会带你离开修罗殿。” 金九宵也笑起来,他闭着眼睛低声道:“我知道,可我不敢信人……” 他不敢信人,所以年少时修罗殿不肯信闻朔不会抛下他;他不敢信人,所以如今也不肯信闻朔将来不会杀他。 他笑着笑着眼里便滑下一滴泪,最后的最后,他靠在男子怀里低声道:“师兄,你有许多好,唯一的弱点便是不够狠心……我知道,师父也知道。” 闻朔闭上眼,听他说完这话之后,渐渐没了呼吸,人也冷了下来。 他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和绝望,这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怒气如同头顶的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只能骑上马,快马加鞭地朝着小山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一路上他的心头乱糟糟的,他只知道他要去见师父,他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个清楚。他想证明金九宵说得不对,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师父的本意根本不是如此。若是这样,他就跪在师父面前,痛哭一场,告诉他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