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婚的事,就一直这副样子,失魂落魄,心事重重。 走着走着,我下了个决心。 “九枝,”我说,“我们解掉婚约吧。” 九枝愣了。“可以自己解的么?” “本来就是错配的,如今指婚的人都受罚了,有什么不能解的,”我说,“何况我们也没有成婚,不碍事,总之,从今往后,我不是你娘子,你也不是我夫君,我们二人,只是一对携手同行的男女。” 我一边走一边说,说完一扭头,正对上九枝委屈巴巴的脸。 “娘子,你不要我了?”他问。 我又气又笑。“没说不要你啊,”我说,“我们只是扔了名分,不作婚配,原有的都不会变。而且你也不是我的,你是你自己,不存在什么我要不要你。” “你能明白么?”我认真问他。 九枝想了半天。“好像,明白。”他说。 “那就好。”我放心了,接着赶路。 “那我还能,叫你娘子么?”九枝跟在我身后,忽然问。 “随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九枝又跟着走了一段。 “那我还能,抓你手么?”他又问。 “……能。” 九枝再跟着走了一段。 “那你还,管我饭吃么?”他再问。 “当然管啊!”我回头大吼,“都说了和以前一样的!” 九枝笑了。“那没事了。”他开开心心地说。 随后又是一句——“我饿了,想吃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们走上一条林间小道,我侧过脸,无奈地看着九枝捧着干粮,吃得浑然忘我。 ……他以前真的是神木吗? 还有件事我没想通,既然九枝是不慎从三重天跌下来的,那为何没有神仙把他带回去,任凭他变成一个妖? 难道就因为他们太懒了?还是有别的用意? 总不至于是,觉得俱无山光秃秃的,插上棵树会好看一些吧? 胡乱想着,突然间,余光瞥到九枝站住了。他扔了干粮,抬头看着旁边一棵大树的高处。 “怎么了?”我问。 九枝没吭声,默默指了指树上。 有人吗? 我暗暗握住生墨笔,抢上前。 还真的有人。 离地丈余的一根树杈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他双手拢在头后面,靠着树大剌剌地歇息,倒似乎没有要躲藏的意思。 “你们可算是来了,”他说,“我都等累了。” 他说得平淡,我却做好了提防。这个人绝不简单。是埋伏?沈落安排在这里的?但又不像,他身上没有一丝戾气,和沈落完全不同。 “你是何人?”我稳稳心神,问。 这人却没回答。“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我?” “什么东西?” 他打了个呵欠,指指我背后。“那个。” 我反应过来,是我背上的桃木剑。 一瞬间,我知道他是谁了。 “你就是月离吗?”我问。 这人笑了笑,从树上一跃而下。他的身法也无比轻盈,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仍是稳稳触地。 “不错,是我。”他朗声道。 我仔细打量他。他道行很深,看上去却很年轻,一头黑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个髻,衣衫不整,站也没个站相,悠哉悠哉的。 他伸出手。“不把剑给我么?” 我站着没动。“你当真是月离?” “灵真没告诉你我长什么样?”他笑笑,“行吧,我说我是,你必然也不信。这样,你把剑解下来,看看剑柄上,是不是有一道圆形的印。” 我照做了,果然在剑柄处找到一枚刻上去的印,中间有一个“义”字,刻得极小,之前倒没发现。 “你再看看这个。”对面从腰上拿下一块牌子,随手扔给我。 这是块木牌,也有一道印,上写同样的“义”字。 “恩义堂的令牌,”他说,“云鸣山上下来的玄师,人手一块,不过沈落没有,赶他下山的时候,堂主收走了。” 这时我才放下戒心。“方才冒犯了。”我说。 “没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月离说,“你做得对,这种时候,是不该随便相信别人。” 我把桃木剑和令牌一起交与他。月离闭起眼,握住剑身。“原来如此,”他喃喃道,“灵真是这样死的……” 他重又睁开眼。“他……葬在哪里了?” “宣阳城外,”我回答,“只是,葬得有些潦草。” “玄师顺应万物,葬得如何倒不重要,”月离说,“他为护你而死,也算死得其所,值当。”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