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送的。”他答,“他每次买表都买两只。” “哦,”沈寻嘴角微扬,“当初做什么警察呢?十年辛劳都换不来一只表。” “我已经辞职了。”他答,眼睛黑漆漆地望着她。 “缅甸这么点地方,装得下程队的雄心壮志吗?历史上的大毒枭们,手下的军队都不及成亚的员工多吧。” 大概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刻薄,他眉间微微一蹙,却没有说什么。 离得近了,沈寻才发现他瘦了不少。他原本五官轮廓就分明,这样清减下来,反而显得他多了几分清秀的书卷气。 她忍不住暗嘲自己昏了头,居然对这样一个在腥风血雨里浸染的男人生出这样的形容。 “你脸上的疤怎么回事?”她问。 “说过了,擦伤。”他又狠狠抽了一口烟,呛着了,轻咳了几声,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枪伤那种撕裂的痛,在过去几个月里,一直困扰着他,即使伤口已经愈合,那隐痛也仿佛还在,就像一团不为人知的黑暗。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问的。”沈寻直视他的眼睛,那里宛如深海,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说话。沉默变成一场最残忍的折磨,在这样的等待里,沈寻感觉自己像一个黔驴技穷的小丑。 她突然心慌起来。 “对不起,我也许不该来。”她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窘迫与疲惫,下一秒,她转身快步离开。 一股蛮力猛地拉住她,她撞进了他的怀里,呼吸里尽是他的气息。 他离她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她一抬头,他的吻就会落下来。就像从前一样,粗暴、缠绵、温柔。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缓缓松开她。 沈寻等着他的审判。 他垂眼,语气轻淡:“我哥不错。” “什么不错?”她声音有点颤抖。 “作为男友,作为老公。”他笑了笑。 “是吗?”沈寻气急反笑,“程立,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 他的笑容渐渐隐去,黑眸里却仍没有一丝情绪:“毕竟我们处过一段。” “处过?”像被突然捅了一刀,沈寻抬头看向他,脸色发白,“你现在连喜欢这两个字都不敢说吗?” 一名服务员经过,忍不住回头打量他们——多出色的一对男女啊,但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告诉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心会痛吗?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一抬头,灯光透过彩色复古玻璃,洒成一片血色,染红了沈寻的眼底。 “你要不要,现在就喊我一声嫂子?”她一字一顿,逼他,也逼自己。 “如果你想听,没问题,”他静静看着她,“我先回去了。” “你去过瑞山陀塔看日出对吗?你是不是很爱那里的风景?”对着他的背影,她喉咙哽住,几乎难以成言,“那你知不知道,无论你有多么爱那里的风景,我都爱你更多。” 他停住脚步,背脊挺直,却没有回头。美式餐厅偏暗的装修风格,衬着迷离的灯光,让他整个人显得有点不真实。 “你不是说过吗,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就当我是路边垃圾,那样挺好的。”他似乎是笑了笑,声音平静且温和,“该说的话,我也早就跟你说清楚了。” 沈寻一张面孔苍白如纸:“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绝对不去云南。” 他走进门的那一霎,似乎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又没有。 沈寻有点恍惚,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生了这念头,却又让她害怕起来。 再回到座位,程成脸上已有隐约的酒意,但仍然不忘关切地问她菜式是否合口味。对面的程亚大概是因为许久没见弟弟,凑近程立不断聊着什么。 李萌发了微信过来,一个问号。 沈寻回了一个丧气的小人表情,就接到了李萌的电话,那头是刻意带着撒娇的声音:“寻寻,我醉了,带我回家吧。” 挂断电话,她同程成打招呼:“实在抱歉,我闺密也在这家餐厅,喝醉了在找我,可能我得先走一步了。” 说话间,手机又开始振动,屏幕上“萌萌”两字不断闪烁。 程成未再挽留,沈寻同程筑夫妇、程亚和程立也打了招呼,拿起手袋匆匆离开。程立瞅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低头喝茶,垂眸间掩去眼底的情绪。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