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衣裳,牵了大客,好点大蜡烛啊。” 婉情挑起眼角,尽是不屑,“她不过是白占了花魁的名头,哄得这些男人鬼迷心窍,挨都没挨她一下,就千金万金地往她身上砸。” 翠儿拾缀起碎布,只赔笑,“可不是这个道理麽?到明年盒子会,姑娘也去争个花魁回来,还不是一窝蜂的男人围着姑娘转?” 美梦正做到当口,即见袁四娘搦动一副枣红绣裙进来,拿了本册子摊在婉情面前。婉情垂眸一看,只见红男绿女薄纱轻纱绞弄在一处,唬得她忙将头转过,一张脸胀得通红。 四娘翻了眼皮,再往下翻一页,“这有什么的?烟雨巷的姑娘哪个没瞧过没学过?你不学着些,往后哪里能留得住客?后头才是真招呢,快瞧!你看着,妈再给你讲讲,这男人呐,别看着他衣冠齐楚的……” 无法,那声音渣渣地直往婉情耳朵里灌,不想听也听了个齐全。碰巧桃良就在门外,听见后直抿唇,回去当笑话似的说给芷秋听。 窗外飞银杏,纤手正弄云,一片黑锦翻在芷秋的银剪中,拈去黄叶,摇首嗟笑,“你又不是没听过,犯得着躲去听人墙根的?好了,别傻乐,给我穿线。” 娇女对坐窗前,桃良捻着线拉开,膝上墩着个线蓝子,“我记得姑娘也有那些册子的,近来打扫房间,总没瞧见,不知放哪里去了。” “总归是在这屋里跑不出去,大约是在床底下,怎么,你个死丫头,还想看不成?” “什么呀姑娘!我只是想着拿出来扫扫灰,横竖用不上,给那婉情去。” 莺声燕语里消磨去一日、又一日,即到中秋。晨光撒在浅园一端,烂糜糜的太阳里头笼着死气沉沉的一切。 陆瞻正吃早饭,听着黎阿则报第二批收上的蚕丝,又报长洲灾情,“目前还没什么端倪,苏州本是富庶之乡,老百姓家里都有不少的存粮,大约能撑到冬去,不过窦初已开始在暗中笼络各大商贾到各县收购粮食的事儿。” “他是怎么同他们商议的?” “窦大人是借守备军征粮的名义,再有沈大人那里的公文,几家大商户想着与朝廷做买卖,忙不迭地就开始在各县收粮了。” 黎阿则稍顿,拧起眉,“不过干爹,您才提上来那个韩主簿,似乎有些不懂事儿,咱们织造局先前才给长洲几个县增加的蚕丝数,别个都不问,偏这书呆子捧了账目来与儿子几个争论,非说数目太重,价格却没提,百姓承担不起,叫咱们织造局另想他法。” 黄云雁影悄然而过,陆瞻用罢,接过条帕子擦嘴,不见异色,“这韩舸清流世家,一家子都是死读书的人,他那父亲一身才华抱负,早年却因说话太直得罪了上司,一直没提上去,他还真是随他这个父亲。” 说话间,踅至高面盆架上去洗手,“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县衙门的令?” “自然是一个人了,县衙门同知府衙门里是一条心,没有祝斗真的话,谁敢来多嘴?” “那就不必理他,就说数目是宫里定下的,搪塞了他去。”说话挪到榻上吃茶,淡茗清香,“今日中秋,设宴叫浅杏祝晚舟两个去陪着老太太用饭,将大哥也请出来,让他们团聚团聚。” 稍歇,但闻火者来报,说祝斗真前来拜会。那祝斗真自那日向陆瞻请罪后,仍心有惴惴,睡不好吃不香,稍一想,只怕前途堪忧,便还是抖着胆子趁中秋备礼请罪。 踅至厅上,即见各色锦盒礼品陈列满室。祝斗真拔座来迎,“中秋佳节,督公千岁,卑职特备薄礼前来,望督公勿怪。” 陆瞻随性揭开一锦盒,见里头是一尊半尺高的玉观音,通身水润,成色上好,又有祝斗真在旁助笑,“听闻老夫人素来爱礼佛,卑职便特意请来这尊观音像,祝祷老夫人福寿安康。” “祝大人太客气了。”陆瞻挥挥袖,招来黎阿则等人收下一堆礼,并不落座,“今日中秋,祝大人还该与女儿团圆团圆才是,我这里还有事,祝大人在厅上稍候,我叫人请令媛出来你们父女说说话。” 言讫独出厅去,祝斗真暗揣出他意,踅回折背椅上等祝晚舟与丫鬟齐来。少顷人到,粉妆银面,娇滴滴地问了个安。不想才起身,就晃见祝斗真一个巴掌掴下来,将祝晚舟掴倒在地。 那张雪作肌肤上立时起了几个指印,被三五丫鬟环簇其中,眼泪顷来,“爹爹做什么打我?女儿又做了什么?还不是如您的意到了这里,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