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绿地围在廊下,盯着七八个织造局的小火者怀抱各色匣子缎子履舄往来,只往四娘屋里卸东西。 芷秋正与四娘阿阮儿报平安,“一路上都好,常熟县也不比咱们这里小,也是个繁华之乡。走前,陆大人想着妈同姊妹们,特意叫我挑了些吃的用的给妈同姊妹们带回来,一会子屋里妈给分一分。” 四娘笑得前仰后合,“劳陆大人惦记着,你替妈谢过,只是他人呢?” “他还有事情,送我到巷口就先到织造局去了。妈,云禾呢?这么热闹,她是最不肯清净的一个人,怎么没下来?” “她……” 往后还未出口,即被云禾截了去,“姐,在楼上就听见好热闹,你可算回来了。” 芷秋去拉她,踅往四娘房中。见她面色略淡,病恹恹里透着一缕精神,有些不放心,“你可是病了?怎么瞧着脸白白的?” “染了点风寒,不妨事,现就要好了。”别的,云禾因怕芷秋担心,不大提受伤之事。四娘因怕姊妹间不和睦,亦哑然不提。 却不想,众人闲说一阵、分了东西后,芷秋回房稍歇,翠娘便来说予她前后因果。登时将芷秋唬得不轻,听见说外伤已好得差不离了,还是气得不轻,解了斗篷就往云禾屋里去。 当即掣着云禾左瞧右瞧,见她无碍,琐眉责怪起来,“你还想瞒我?这里是藏的住话的地方?你只告诉我,她做什么打你?!” 云禾便将沈从之那节说来,芷秋听后直冷笑,“我们这位千金小姐倒是心气不小呢,专会个巴高望上,我瞧她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屡屡起这种歪主意。哼,上回我就不跟她计较,她倒愈发得意起来了,还敢起狠心杀人!” 到底一处长大,芷秋向来当云禾雏鸾等是亲妹子,火一拔起来,便捺不住,拽了云禾直奔婉情房中。见婉情正穿着珍珠白的掩襟长衫、钗亸髻斜地歪在榻上悠闲看书,太太小姐似的闲雅,没事儿人似的松散。 激得芷秋气更不打一处来,顺手抽了墙案上头斜插的一枝红梅,趁着梅瓶里的水照着她裙上泼去,“把云禾弄在床上病好些日,你倒是清闲。原来我先前劝你劝错了,真是悔得我肠子青,若早晓得你是如此黑心的人,就是妈求我百遍我也不来管你的死活!你往后要死要活也与我不相干,眼下,你只给云禾道个歉,大家还是相安,若不然,谁也别安生!” 给婉情冰得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我何曾要你管过我死活了?你当初劝我,也未必真心,还不是你们淫/妇老鸨子一窝黑心肠,怕我死了,你们的银子打了水漂,因此才来劝我的,现在我面前充什么好人?我明白着告诉你们,我活一日,就恨你们一日,夜里黄土上苍地祝祷着你们死!” 云禾自是个火炮性子,纵然病中,也使出了七分里将她推倒在榻上,挽了袖口骑在她身上抽她嘴巴,“我打烂你这张臭嘴!” 因途中婉情抓了云禾的头发,芷秋亦跟着上来帮忙,两个人按着将她好一顿打,众姊妹听见动静,纷纷赶来帮忙,因都恨婉情,并没有一人去告诉袁四娘,闷不做声地合力将她揍了一顿,将平日里口舌上吃的亏一窝蜂地倒回与婉情。 如是,恚怨凭添,愤懑愈进,仇恨日积月累,转眼即到年关。 年前三日,因各家忙着备年节戏酒,各方拜访应酬,虽堂子里客稀,出局的却多。芷秋不必忙,眼看着姊妹们花红柳绿地来往,也记挂着陆瞻官场上更少不得应酬,便特意叫人请来了惠君坐坐。 不为别的,但为嘱咐,“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我是晓得你的,应酬局子自然没别的不是。却要求你多上点子心,好歹拦着些,别叫他席上吃多了酒。” 时值未时,惠君正收到陆瞻的局票,千应万搭地辞出去,“你放心,你们陆大人最是个谦谦君子,虽不要我代酒,我也只管把你的话拿去叮嘱他,他自然会少吃的。” 转到浅园,席还未开,将话传与陆瞻,陆瞻特意掏了银票道谢,又叫来个丫鬟,“这个时辰,想必姑娘还未用晚饭,一会儿又得劳姑娘苦坐半晌,还请先随丫鬟到厅上吃些饭食。” 惠君去时,眼见九曲桥上急急奔来一火者,口里直喊:“督公,圣旨到了,就在门外,请快摆香案接旨吧!”唬得她连连吐舌,心道平生还是头回离圣帝天君如此之近,却不敢以贱身亵渎,忙叫丫鬟领路快快避去。 于是二十来个官员素服赶去正厅,设了香案果品,熏香谨拜。 派来的随堂太监乃陆瞻旧部,身后跟着二十几名护卫,急步而来,庄严请出玉轴,宣读于堂中,“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上为天君,下为父母,朕于百官之君父,百官乃万民之父母,因此新岁,慰地方文武之辛,哺民之劳,兹特赐年节腊赐,于户部领取,钦哉。” 众人叩首以拜,那随堂的王太监忙将陆瞻搀起来,“干爹,皇上有手谕,特叫奴婢带了来,另赐黄金一百两,叫贺干爹大婚之喜。老祖宗也传话,说干爹头先传回去的药方子甚是好用,老祖宗觉得轻快多了,叫干爹娶了媳妇儿,过两年述职回京带回去叫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