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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宦 第39节


久以后,她落寞地旋身进门, 吩咐姨娘,“将这处门拴好, 再同我到后门上去查查门户。眼下没客,倒还清净,往后有客时,少不得门户大开,您费心,再忙也要像这遭一样, 仔细查看好门户。”

    姨娘忙着应答, 掌灯随其往后门去,且听她讲规矩, “大嫂这些日辛苦些,将姑娘们替我留神照管好,只怕年节下有山贼强盗闯了门户伤着姑娘们。且等年后,我再买几个丫头、请来几个相帮替您分担些, 您也松快些。”

    后门临河, 因着年节, 十分清净, 还听得见潺潺水声。阿阮儿叫打开门视察视察外头再关门户。姨娘尊听,几不曾想,门一拉开,就见田羽怀立在门外,撑着黄油伞,仍是衣不染尘。

    雪絮漫天,直到逐渐覆盖了门内门外两柄伞,阿阮儿亦没邀他进门,双手插在大毛袖笼子里头,半点儿不动。

    岑寂半晌,田羽怀由怀里抽出几张票子递来,“听见你今日搬迁,来贺你乔迁之喜。折腾这个园子,想必花费不少,上回叫你有事家去寻我,没见你去,我也就没帮上什么忙,这些钱你且拿去填补填补亏空。”

    或许是因着眼下年关,正是阖家团圆之际,阿阮儿无父无母,忽生伤感,说话亦带着些毅然决然的悲意,“田相公,打我从你家门里出来,我们就没干系了,你犯不着一回二回地来贴补我,我拿你的钱,算怎么回事呀?”

    田羽怀垂下手,掩襟上的貂毛在风里颤颤浮荡,“你曾是我的女人,我就永远对你有责任。”

    旧梦依稀人依旧,但阮儿的心境已不复以往,她已经清醒地认识到她的宿命,无奈地笑一笑,“倘若有什么是‘永远’的话,那就是我永远是个倡伎、永远是个乐籍女子,你三天两头来,也抹杀不掉这个事实。你也不用愧疚,更不必可怜我,因为我跟你一样的,也在活着,甚至比你活得更卖力。”

    田羽怀睇她一眼,冰清玉洁的霜雪点点融在他的袍子上,“你一个女人,难免过得艰难些,我只是想,帮帮你。”

    她笑着,像被他驱出家门时那样坦然,“你帮不了我,银子我会自己挣。小时候,我总觉得妈俗气得要死,心眼里总在打算盘,凡事都要估个价钱。现在我明白了,吃穿用度,哪样不要钱?但别人给的,始终不踏实,还是自己挣的踏实些,不用总担心明天人不给了怎么办。”

    他攥紧了伞柄,双目毅然,“只要我有一天,就会给你一天。”

    飞霜旋雪,逐渐掩埋了旧年,阿阮儿将锋利的匕首残忍地对准了自己曾总是攀枝附叶的过去,一刀杀下去,就于新年前夕生出一个新的自己,“不,你又不是我的菩萨,你救不了我。从前是我错了,总想着有个你来救我出苦海,现在想来,实在不应该。你救不了我,只有我能救我自己。”

    她趋步上前,将两扇门缓缓合拢,在一条宽宽的门缝中,她看着他,“可是,仍然谢谢你曾爱过我,往后,我会爱我自己,不需要你来了,别再来了。”

    那副荏弱的骨头里,长出了坚韧的藤蔓,破壳于俗世的深渊,但没关系,每一天,它都会向着太阳攀,一天接一天,就满作了一年。

    真到三十,各门另户闭门歇业,烟雨巷花红柳绿皆不见,艳海岑寂,世间无颜色,静得像一块真正的净土。

    各园中却是闹得沸反盈天,烟花地里有风俗,到这日,青楼女子们须得洗净身子,淡妆素雅干干净净地拜在白眉神门下,以乞来年、来世能清白为人。因此天不亮便翠烟袅绕,厨房里一大早便生火烧水,相帮们提着水自往各房中奔忙。

    芷秋刚洗完澡,正在案前点着蜡烛梳妆,见镜中闯进来一抹红影,不是云禾是谁?妆发未齐,便来歪缠芷秋,“姐,我亲亲的姐姐,圣母娘娘赏的那个佩子人家还没见过呢,给我瞧瞧嘛,也叫我沾沾福气呀。”

    天色尚暗,廊下却是来往繁杂,芷秋十分谨慎地叫桃良阖了门,拉着云禾往卧房里去,“给你瞧可以,但你得给我仔细些,可别毛手毛脚地给摔了。”

    “哎呀我的姐,你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摔呀,我还要命不要?”

    但见芷秋由封衣裳的箱笼里抱出个小羊皮箱,挪到床上,小羊皮箱里又抱出个红匣子,红匣子里又套一个红匣子,个个都上了梅花锁,瞧得云禾直笑,“姐,不M.dXszx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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