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慌得他手心出了汗,忙应,“是我,我来接你。” 两个人皆有些傻里傻气的,招得门内外一阵千娇百媚的笑声。雏鸾像是还不敢确定,要撩了盖头一角去瞧,登时被袁四娘狠拍了手,“规矩些!” 芷秋忙去扯四娘的手,“妈,都要出门了,还训她做什么?” 此言一出,阮儿、云禾、露霜、朝暮、连带她自己皆潸潸泪下。云禾挤半副身子来,恶狠狠地盯着韩舸,“韩相公,虽然平日里我们都晓你人好,可还是得招呼一声。倘或以后叫我们雏鸾受了委屈,我们月到风来阁也不是吃素的,少不得要拿你问罪!” 众女又哭,芷秋拈了帕子蘸蘸泪,也不住嘱咐,“韩相公,你是最好性子的一个人,往后或是我们雏鸾有不到之处,你想想她的病根子,也体谅体谅。再有,” 此说着,忙由桃良手里接过一个匣子捧给他,“这是陆大人给我的,是宫里头的货,市面上倒没有。拿去送给你家奶奶做个见面礼,就说是我们姊妹的一点子心意,望她不嫌,往后若是我们雏鸾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仍旧来告诉我们,我们教导,可千万不要打骂她。” 韩舸拱手接下,将粉裙红衫的姑娘们笑睃一遍,“请姐姐们放心,今日娶了雏鸾家去,必定一辈子将她爱若珍宝,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将雏鸾围在其中,慌得她去扯这个的手、拉那个的袖,“别哭别哭,你们要是不高兴,我不嫁人也成的。” “傻话!”云禾气得直掐她,将她托出去,交到一婆子手上,“往后可精神些,别老傻里傻气的!说话麽,脑子里想一想再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侍奉好奶奶太太们,别将人得罪了,人家能容得下咱们这样的身份,你也要知趣。” 上轿前,又十分不放心地附耳过去叮咛,“别老缠着韩相公在你屋里,多劝他到奶奶那处歇歇,做事情要讨人高兴,别只顾自己,晓得吧?” 雏鸾捉稳了盖头附耳回去,“我晓得,妈都同我讲了,你往后也要少拿架子,别再被客人打了。” “那都多少时候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讲,我要你嘱咐?” “我也懒得嘱咐你。嗳,我走了,你往后想我可不要哭鼻子哦。” “鬼才想你!” 那厢姊妹亦是围着韩舸叮咛不停,又是强言又是软语地事事交代了个清楚,难分难舍地总算将这对鸳鸯送出了几丈开外。毒日照着火红的一行人,仿佛是一个烈焰焚身的影跳出了火坑,带着永世不灭的滚烫余温,去燃烧红尘。 红尘里,紫燕关关,黄莺呖呖,朝夕不停的绿暗红稀,锦心男女。送走了雏鸾,众女复敛真心,又该以娇花假面去应酬周旋,由这个局转到那个局,从这个男人身边落到那个男人身边。 短暂的奔波路途上,云禾遥想芷秋不日会风光出嫁,忆起雏鸾今日鸳鸯回家,欣慰之余,顿觉疲惫,眼下的痣暗了又暗,像一根凤烛,却坚持不懈地等待着渺小的希望,业已等到濒临绝望。 适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酬了两个局子,前脚回来,料想着该得喘口气,不想一跨进大门,就见袁四娘喜迎出来,“沈大人回来了,现在你屋里坐着呢,带着了好些东西来,你快上去瞧瞧。” 云禾恨得咬牙切齿地捉裙上楼,进门就没个好脸,寻见沈从之坐在她被各色锦盒堆填的书案后头,穿一件烟灰褡护束着腰,露出里头蜜合色直裰的大袖,头上罩着半额乌纱,好个斯文模样。 说出的话却不大斯文,“好些时不见,可想我不想?” 将云禾怄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没好性儿地坐到榻上,远对着,“我说沈大人,您是无事忙?怎么说也是做大官的,也该为黎民苍生做些事情,凭白同我一个倌人磨什么功夫?” “黎民苍生用不着你操心。”沈从之拔起身来,款步抽调到榻上,“听说你今年盒子会夺了魁?啧啧……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也能夺魁,真是奇了。” 云禾一连两个局子上吃了好些酒,吃得杏腮旖旎,秋波微浑,戴着叠翠小凤冠,凤口里衔着颗银链子坠的红宝石,仿佛花额有钿。眼下醉得心火直烧,没功夫同他歪缠,直往外叫:“骊珠、骊珠!死哪里去了?!快倒盏茶我吃!” 瞧她脾气不好,沈从之也不恼,歪着扇柄朝满案锦盒指去,“都是我在京给你带来的,去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 “享用不起,”云禾两个琥珀坠珥晃晃荡荡地荡满了不高兴,厌烦他总是不合时宜的深情,“带回去给令夫人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