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屑,“是我夫君。” 他轻轻笑了,眼中浮霭,“真懂事儿。” 戏谑的赞扬使她想顶嘴,可机会匆匆滑过。他像狩猎一样将脊梁拉成了一张弓,顷刻发箭,带着刺杀“从前”的坚毅与狠戾。 天旋地转中,有一丝痛意令芷秋有刹那清醒,她感觉到有什么陷落到秘国,陌生而熟悉地侵略了她,她有些疑惑,那触感分明很真实,却不该是真实的。 可随之卷起的万尺风波不再令她有机会思考,她只能本能地沉溺下去,紧攀在他袒裼的肩头,在他的带领下浮沉。 很奇怪,晦暗的过去好像就被他凶悍地刮蹭了下来,一掰一瓣里,脱落出一个圣洁的自己。一夜,便由积攒了一世的苦难里,盛放出浓郁的快乐。 夜的另一面,却遍地爬着虱,爬在红得发黑的宝榻、高几、案椅、乃至满厅的窗户里,以及一件油光水滑的靛青锦袍上。 袍子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礼部郎中樊大人,高高的个头,却有些发福,挺着个浑圆的肚子,腰带险些栓不住,泼出些肉来,一颠一颤地随他的步伐流淌过方文濡身边,落去一张官帽椅上。 灯火点亮他油乎乎的笑颜,拈着须朝方文濡指了一座,“先生离京前,我原想摆席请先生到家中一聚,以便恭贺先生登科之喜,不想叫下人到客栈里寻人时,听见先生已经走了,没成想咱们又在扬州相聚,可见有缘。” 方文濡却不坐,带着一身坚毅的骨头立在厅上再三拱手,“因学生家中只有老母一人,离家半载,有些放心不下,故此忙着赶回苏州去照料老人家。” 那樊大人叫人上了茶,别有深意剔他一眼,“那怎么又到了扬州来呢?” “此番前来,是特意来拜会大人。” 两个人有意无意的,都不捅破,“劳先生费心,我因有公务到了扬州,原还想着公务办完,折道去苏州去会一会先生,不曾想先生倒先来了。” 厅外黑漆漆一片天兜头压将下来,带着无声的等待,等待就意味着迫切的回归。 方文濡俄延半晌,只等他吃了一盅茶,才温文尔雅地挑破窗户纸,“不敢瞒大人,学生是在路上碰见小沈大人,听他提起大人转托之事,不敢耽误,忙折到扬州来向大人赔罪。” 说到此,重之又重地压弯了腰,“承蒙大人另眼青睐,学生未敢轻怠,一路赶来。可学生不才,家世清贫,家中不过几块桩地,又尚未封管拜职,实在有愧大人恩惠,不敢亵渎尊家小姐,望大人为小姐另择良婿。” 随他讲得多好听,那樊大人听见还是脸色骤变,“咚”一声搁下青龙瓷盅,“原来先生千里迢迢奔波过来,是为了推拒我家这门亲事的?” 原来这樊大人与户部侍郎有亲,方文濡不肯轻易得罪,便特意赶来说明,却不想这位大人翻脸可比翻书。 心内忐忑之余,仍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瞒大人,我上京前就已定了亲,家中有一位未婚妻,只等我考完就要完婚的。若是我擅自与大人结亲,岂不是背信弃义在先,蒙骗大人在后?学生万不敢放肆。” 樊大人将他一身洗得发攘的苎麻直裰打量一番,斜挑胡须轻笑,“是哪家的小姐?不过许她家几两银子退了便是。” “要是寻常的亲事便罢了,可这……”方文濡面带愧色轻笑,“说句叫大人瞧不起的话,学生能金榜题名,还多亏了她舍财资助,就连上京的二三百银子,也是幸得她慷慨解囊。这样的亲事若是学生辜负了,大人恐怕也不放心将令千金下嫁给我。” “无非再多赔她家些银子,有什么了得?” 眼看僵持不下,方文濡索性横下心来,“恕学生实难从命,实在有愧大人天恩,往后若有孝敬的机会,学生自当加倍报答大人青睐之恩。” 那樊大人架起眉,颇有不屑,“方状元,你还真以为考了状元就能一步登天?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爱钻这个死心眼。历朝历代,终身无为的状元郎多的是,若在朝中无人提携,你自觉能封个什么前程大好的官职来做?我因看重你识时务,这才有意提携你,你竟不领情。既如此,那便罢了,不为难状元公,请回吧。” 礼到言尽,方文濡只得无奈辞去,出了门,还是京里相随的那位车夫迎上来,“状元公,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