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乌纱帽翅晃一晃,“你就是本县县令顾泉?” “正是卑职。” 又朝韩舸扫量一眼,“你是主簿韩舸?” “是。” 确人无误后,检校官打开一折子,“苏州府吴县县令顾泉,草菅人命,还未过堂便仗杀百姓,都察院签书,收押候审!苏州府吴县主簿韩舸,躬亲为民,升任本县县令,代顾泉之职!” 那顾泉还在懵怔中,便被摘了乌纱剥去官服枷号锁扣押出了堂外。韩舸亦有些发怔,接了公文,沉思半晌,“敢问大人,是谁参了顾泉?” “我只管发文,别的不知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只管干好你的事。” 韩舸将几人引到后堂吃茶,受了拜,接了印,再不及想别的,先拟了一张向各大乡绅借银粮的公文。 下堂与之关系交好的一位典吏上前窥看,骤惊,“韩兄、哦不,大人,上头没有批示,您以县衙的名义去借粮银,他日谁来还?还得上还不上且不先不论,要叫人参到朝中,这可是上欺君下欺民的大罪呀!” 这厢草拟盖印一气呵成,将文书递与他,“照峦兄,你拿去,带几个差役再去各家,有粮的借粮无粮的借银。” “这!” “你别管那么多,若日后上头查问起来,是我一人之责,绝不拖累你。照峦兄,眼下城外什么状况你是看见的,万事皆不虑,先赈济灾民要紧。” 韩舸双目垂案,半晌后挑起眉笑起来,“况且,我也不怕他们参,他们想参我,我还要参他们呢!正巧都察院今日来封了我的职,实乃天赐良机,我不日便上书,撕开苏州府这层遮羞布,叫满朝文武都看看,这里都是些什么官!不妨拼了我这条性命,也要伤一伤他们的骨头。” 这典吏再三劝说不听,只得领着几个差役往各家借银,姑且不提。只说韩舸归家后,晚饭也不及吃,就到书房里伏案斟酌本章,因怕家人惶恐,不欲走漏风声,只叫小厮外头服侍,自己研磨落笔。 笔住后,正值日薄崦嵫,金乌归岫。叶罅里漏的光闪一闪,将一直呆傻青鸾闪了进来,罩樱粉对襟春衫,泥金撒花月华裙,一路垂着脑袋东张西望,这里翻翻,那里揭揭。 韩舸在案后洗了笔,正挂起,将她远望着,“雏鸾,你在找什么?竟找到我的书房来了。” 恰逢小凤在后,伸直了一把腰直锤,“姑娘的一支凤头钗又不知忘在哪里去了,家里翻了一下午,连老太太房里都去翻了也没找见,找得我腰都酸了!” “呵,胆子大起来了,连老太太的屋子都敢翻。” 雏鸾撇着嘴,满脸的失落走到案后来,“我最喜欢那支钗了,戴了四五年,平日里不戴时,都是放在首饰匣子里的,谁知今天却找不见踪迹。”说着,搡着他的肩撒娇,一瞥眼,见案上的折子,心起好奇,“你在写什么?回家来饭也不吃就窝在书房里。” 蝉噪得响,将晚好时节,韩舸见她樱桃半点,桃腮嫣然,生出些蹭得半生须尽欢的念头来。阖了贴子放在一边,朝小凤笑,“小凤,你先回屋里去,我同姑娘说说话。” “噢,”小凤一步三回头,“天晚了,可要点灯呀?” “不用了,说完话我们就回房去,把门带上。” 阖上门窗,屋里愈发暗下来,昏昏沉沉幽幽蓝蓝一点光线。韩舸将雏鸾对着面抱在腿上,歪下脑袋低声细细地问:“那钗什么样子?你说来,兴许我知道放在哪里的。” 雏鸾瘪着唇,粉腮低垂,“就是凤眼嵌了两颗碎红宝石、衔着串珍珠那个嘛,我好些日没戴了,今日想起来可以典了筹银子给你的,结果没找着。”言讫,方觉有只手爬进了衣裳里头,顿时脸羞红,“你做什么呀?” “那支钗我记得,早就叫你典给姐姐筹捐去了,你忘了?”韩舸益发低声,吐息渐有不平。 眼下雏鸾哪还有功夫想凤头钗的事儿?只将无骨半身倚在他怀里,“这是书房,不好,只怕圣贤听见……” 他也顾不得这许多,只念着来日恐要分离,脑子里只剩了“龌龊”,难念其他,“没什么的,圣贤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会子,他们也闭上了眼捂了耳朵。乖,明日我新打一支钗给你。” 一时云雨成欢,香堂烟罩。碧霄悬净月,霜华浄泚如一片腻肌,韩舸沉迷其中,一次又一次,好像要将余生的情爱都释放在今朝。 月下断肠了无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