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了十万匹丝绸,八万件瓷器珠宝,出海前分明伪装成了渔船,他们若是事先不知道数目,怎敢举尽人力来劫咱们这几艘破船,我看,大约没那么简单。” “大人刚来,还不晓得里头的事情。这个相里远,是咱们本国人,手下七八万海寇多也是福建浙江一带的人,与暹罗、日本的海寇都有勾结,一应刀剑火炮都是靠劫我朝与他国商贸往来的船只壮大起来的,这两年益发猖獗。咱们浙江的兵与他们常年交战,可一打他们就跑,无法根除寇患。” 方文濡冥想片刻,双手扣在胸前,“后头有十来艘战船,我猜是他们的全部兵力?” “差不多,大约还有些散众。” “好,”方文濡点点下巴颏,紧蹙的额头渐渐松开,“他们要我写一封信与朝廷换物资,大约过两日会叫你去送这封信,我当初到杭州送粮时听说过那边要派五万兵过来剿寇,我会写下这些战船的情况,你藏好,一同交给派来的总兵大人,好叫他们部署开战。” 林安频频点头,须臾又忧,“可要是开战了,您怎么办呢?枪炮无眼,叫陈公公怎么同督公千岁交代?何况听说,您原是送出了货就要回家结亲的,若要在海上丢了性命,一家老小怎么是好?” 海上辗转的这些日,方文濡时时提着心神蹦着脑筋,紧张得没有时间去想念云禾,但她的音容相貌无孔不入,总在绝境中给他一线生机,令他能冷静面对这些他从未面临过的生死。 他无言望向绮窗外,隐约见万里平静的海面,海浪托着船起起伏伏,使他十分怀念陆地上脚踏实地之感。 与狂暴的海风相比,苏州的冬风则显得温柔许多,这两日不再下雪,梅花渐开,玉兰争艳,为天地添一抹鲜亮的颜色。 因临近年关,府台藩台臬台各衙门频频集议,招来各州县县丞知州商议灾情。先前朝廷拨下的一批银粮暂解了流民饥难,可十几万人无家可归,仍是个燃眉之急。 陆瞻因是宦官,不坐主位,只坐在上首侧位,端着盅茶吹一吹,耳听下头几十位官员争论不休: “我们长洲受灾百姓高达五万之数,所废良田近乎万亩,多少人等着开春后耕种,多拨些银子给我们也无可厚非!” “又不是只有你们受灾,我太仓三万多百姓无家可归,所废良田也不少!” “各位大人,我看眼下还有苏州府内的疫病要紧,先前京里送来的药材都紧着这里的人使,我们县上已有好几个染了疫病的人,这要传开,如何是好啊?” 唼唼无休吵得沈从之心烦气躁,一拍案,睥睨众人,“各位!现在库里就剩这么些粮银药材,你们也别争了,按本官分配,各县先领一些回去开设粥厂,染了疫病的人,务必设营收隔开,将年关挺过去再说,年后再到浙江采办药材。” 众人静声后,陆瞻搁下茶盅,冷睃一圈,“有一个事得先同各位大人打声招呼,凡受灾的良田,不许官眷亲属压低田价购买,现有祝斗真姜恩的例摆在那里,若叫镇抚司查出,一律依法严惩!” 硬一嗓,又软一嗓,“各位放心,我已与几位大人商议定,由沈大人上疏请免明年的赋税,我们几个联名落款。熬过了年关,开春耕种,没了夏税秋税,就能挺过来了。” 再按各县受灾情况分派了银粮,年前的事情算是有了个结果。各自散场,陆瞻衙门归家,虽不下雪,却仍有霜风凄紧,愁水冷落,残照当楼。 甫进卧房,见芷秋梳着软亸惺忪的抛家髻,并头簪两朵白玉兰,倒未戴冠插钗。穿着镶滚鹅黄对襟袄,芳绿裙里藏着一双珍珠攒绣鞋,将腿盘在榻上,把一架绿碧玺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陆瞻解了斗篷坐在她身后,往那账本子上一瞧,见是原来那本苏州女眷筹捐的帐册子,因问起:“这个帐还没清?又拿出来算什么?” 她提笔回眸,趁势在他脸色印去一吻,两个眼弯得娇媚动人,“清是清了,只是听说疫病的药材难办,我便趁着年节里各家往来,朝这些官眷太太们要了些银子。亏得你体面,她们都不曾回绝我,几十一百的,总是给了我一些。” 榻侧有个双层炭盆架,上头挂盛着两个鎏金炭盆,熏得屋里又香又暖。陆瞻一觉放松,便歪靠在枕上,往前歪着脑袋窥她,想起她从前做倌人时在席上眉迎波送的模样,心里便升起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之感。 “筹了多少了?” “四五千,正算着呢麽不是?”芷秋搁住笔,扭来本身,手腕撑在榻上垂眼睨他,“等我算好了,将那些票子都换出银子来,是给你还是给沈从之呀?” 他两个手指把玩着她对襟上的一个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