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状,那王钊怒从心中起,提起脚照着他膝盖踹去,将他踹跪到地上,“跟大爷充英雄好汉?一个阉人,连女人都不如,也配讲骨气?” 一听女人,那杜三来了兴头,猛地坐起来,颠得一张榻咯吱咯吱响,“后头跟着那个女人,你瞧见没有,长得真他娘的好看!那面盘,那身段,险些将我的魂都勾了去,叫她瞧一眼,我路都不会走了。”说着,抬手摩挲着下巴,回味品砸,“什么时候能摸一摸她,叫我少活十年也甘愿。” 霪声里倏然镇压来陆瞻阴鸷的嗓音,“你敢摸她一下,那就不是少活十年的事儿,你全家都会跟你陪葬。” 王钊见他又站了起来,猛地再踹了他一脚,“死鸭子还嘴硬?打量我们不晓得?那不就是个倡伎嘛。我们还晓得,她是你的女人,不过就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们怎么行房?” 暗黄的光晕里,陆瞻双眼逐渐爬满血丝,像什么破碎的断纹。他撑着再度爬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差官,目光中似乎扑出一只野兽,要将他撕碎! 王钊不由得打个冷颤,稍稍避开眼,“不说我们也猜得到,不就是借个玩意嘛。” 语毕走回床上,噗嗤一声吹灭了灯,喷出一口的唾沫。黑暗里传来杜三调侃的声音,“借什么玩意?要借就借个男人嘛,我这里现摆着,不如你借了我去。” 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像是一阵阵狂妄的嘲笑,响彻在陆瞻的耳廓,诸如什么“绝户”“阉狗”“半个女人”…… 他倚回墙角,目怔怔望着望不穿的黑暗,尿意久憋不住,尽数撒出。刹那浸湿他下半截的衣裤,比上半身涓涓细涌的血液更加滚烫灼人,将他烫得真是疼,比满身的血壑要疼上许多。 他阖上眼,并隐隐期待,太阳永不升起,明天不再到来。 可周而复始地黑夜与白天用不止歇,第二天,裤子衣摆干了大半,却留下股淡淡的、刺鼻的味道。当荒野的风扑门而来,将它吹散,随之亦渐渐吹散一片尊严。 一行人正围着两张八仙桌吃饭,细嚼慢咽间,窦初遽然蹙额,刻意将墙角的陆瞻瞥一眼,“什么味儿?驿丞,你这面里放了什么?怎么一股子膻味儿?” 那掌柜登时由柜案后头谄媚迎出来,“长官玩笑,哪里来的膻味?小小驿馆,想羊肉那是没有,得到了镇上往大驿馆里去找!” 王钊嫌他不识抬举,瞪他一眼,接过窦初的话去,“大人有所不知,这阉人昨夜尿了裤子,我们在屋里给他熏得险些睡不着!” 话音甫落,就是一阵哄堂大笑。窦初渐渐收敛起笑意窥陆瞻,见他在墙下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颤个不停,地上的碗筷还是端过去时的模样,一口没吃。 窦初吃了个半饱,抽空慢悠悠踱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笑一笑,“来呀,将陆督公请到门外去,碗也给他端出去,这味道太熏人,别倒了大家的胃口。” 门外满目翠微衰杨,风露凄清,枝枝叶叶的远处,烟村繁茂,正是端午好时节。陆瞻倚在门角,望高凝远,旧年景闪在眼前,万种千般,最终停留在那张血尿糊了满身的床板上,他曾在那里死去,像此刻一样,死在同一个“症结”里。 他始终未发一眼,垂下脸。而有什么慢慢潜入他的死亡的时刻,一步一步,轻蹑罗鞋,浅提裙边,像地狱里走来的女天仙。 他抬起眉,干涩的眼睛陡然涌来湿意。盈盈相看中,芷秋由袖中摸出条绢子,将他的脸细细擦一遍,像搽抹她精致的朱钗,擦去血污与尘埃,“你瞧,我又赶上你了。” 这一刻,天似乎才真正地亮起来。陆瞻望着她川波潋滟的脸,沉迷片刻,又像是想起什么,撑着手肘将两条腿往门角一缩再缩。 芷秋敏锐的嗅觉在蹲下时就已经闻见了味道,她丝毫不在意,笑颜依旧,眼聚泪光。顷刻也想是想起了什么,匆匆忙横袖将即将坠落的泪花一揩,扭头朝身后吩咐,“小桃良,去要一盆水来。” 桃良抱着个鎏金铜盆大义凛然地跨入门槛,“咣”一声砸在柜案上,“掌柜,烦请打一盆温水给我。” 那驿丞立在柜后将窦初一行稍稍一瞥,将她的盆推一下,“对不住姑娘,要水到别处去打吧,我这里没有。” 可巧,桃良亦回望一眼,旋即袖中掏出二十两的票子拍在柜上,“驿丞大人,您在这荒郊野岭的干了多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