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自进殿后始终微躬着腰,眼下上前两步,臂靠拂尘朝芷秋二人一指,“禀娘娘,陆瞻的夫人与其小妹特来给娘娘请安。” 两女赶忙捉裙伏地,“民妇袁芷秋(袁云禾),拜叩皇后娘娘千岁,恭请娘娘圣安!” 须臾,听见屏风后头如丝如竹的一缕笑音,“起来吧,瞧你们这些奴婢给人家吓得,伏在地上直打颤儿。我讲了,她们是民间的姑娘,你们和善些,不知又在外头说了多少规矩吓唬人。将屏风撤了,起来叫本宫瞧瞧生得什么模样。” 便有两个内侍上来悄无声息地撤去屏风,始见皇后凤仪,生得圆圆的银盘脸,唇角两个梨涡轻缀,肤如凝脂,樱桃半点,额上佩着凤冠,凤口里衔着一颗红彤彤的宝石坠在额心,风华万千,气度不凡。 芷秋心道:这才是美人该有的样子呢。不想那厢凤口却吐,“啧啧啧,正是两个美人胚子,本宫自做太子妃始,就见过不少王孙贵女,诰命夫人,论相貌,你两个倒是一等一的出挑。只是瘦了些。女人家,还该丰腴些的好,去,将厨房里新做的两样点心端来给姑娘们吃。” 说着,将眼落在芷秋面盘上,“你就是袁芷秋?” 唬得芷秋忙捉裙跪下,“回禀娘娘,正是民妇。” 这皇后虽瞧着稚嫩,却已有二十四五的年纪,说话颇为慈蔼,“哟,快搀起来,赐了坐,娘们儿们好说话,这样跪来跪去的,清净话儿都说不了几句。” 待二人坐下后,又使了茶点,自己在宝榻上也吃一盅,“芷秋姑娘别怕,想来是陆瞻在你跟前儿说我多凶多恶,才将你们吓得这样子。只管宽心,我是个和蔼的,往日诰命敕命们来请安,大家都是说说笑笑的。” 芷秋筹忖一圈儿,只垂着下巴答:“陆瞻不敢,民妇更不敢亵渎娘娘。” 不想连着那太监总管也跟着一道笑起来,“娘娘您瞧,这嫁了人,还只管‘陆瞻陆瞻’地叫着,怪道外头讲他两个比寻常夫妻还要好些,叫名字也不忌讳。” 一时辨不出这话儿的深意,芷秋心内猛地敲起鼓来,又要捉裙下跪,被上头皇后拦住,“嗳,别老是跪呀跪的。别怕,说笑话儿呢,因陆瞻一直在皇上跟前服侍,本宫与他倒没少打照面,皇上又时常夸他,你怕什么呢?那年你们成亲,我使人赏了东西,你与本宫早有前缘在里头,不过是相见晚些而已,故此不必拘束。” 虽如此说,可芷秋半点不敢自傲,深知都是陆瞻为皇上尽忠的功劳,仍旧克己尊礼地垂首,“娘娘德惠四海,福庇万民,民妇与夫得皇上与娘娘如此厚待,更加不敢懈怠。” 皇后端起茶盅,美睫往下稍稍一沉,露出一丝满意的松快,“那年苏州受灾,你们三个小小女子,是如何想着筹捐灾民的?还筹集了一万多银子,解了苏州燃眉之急。那日皇上瞧了账册,曾说‘天下丈夫竟不及女儿’,我听了好是高兴,真是为咱们女人家长脸。” 芷秋端正身板,眼微微往下垂,落在她的裙角,未敢直视凤颜,“回禀娘娘,我与小妹不过乐籍出身,哪里想得到这些呢?是韩大人之妻谢氏昭柔,她自幼读书,懂得道理,便倡导了一番。我与小妹都是穷苦出身,想想自己,便也想到灾民之苦。” “你这是自谦,能以己苦思百姓之艰,见识倒远超京中这些闺阁贵女。可见贤愚在心,不在贵贱1,难怪陆瞻独独钟情于你。” “皇后娘娘过誉了,民妇不敢当。” 这皇后含笑颔首,又将眼落在云禾身上,“袁云禾,听说你也是位不同寻常的奇女子。方文濡这个状元,还是你贴钱贴出来的?风尘出身,倒是难得的眼力见与这大方做派。” 云禾听了半晌话儿,也暗学得芷秋的谦卑,只是倏而把脸涨得通红,“民妇不敢居功,是夫自己争气,寒窗苦读这些年,从未敢懈慢片刻,就是吃饭时还卷着书看,一心想得机会报效皇上、报效朝廷。” 主管太监与皇后又是一笑,片刻后眼波定来,“听见说他为了规避律法,只纳你为妾,本宫可替你不值,你自个儿就没为自个儿抱个不平?” 云禾也似琢磨出些什么,忙答:“民妇不敢,夫也不敢,尊受法纪自然是百姓之责,更是为官之本。” “瞧瞧,两个人不单是模样好,说话儿也中听,比好些个贵妇强多了,别说皇上夸赞,就是本宫也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