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好吃饭的那个下午,徐新竟然风尘仆仆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公司的楼下,并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丁华留下,独自带着小王驱车赶往了x县。 于是在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后,两人无可避免地再一次来到了去往红豆山庄时必经的清河路。 同样的夕阳下,是同样拥挤的十字路口。 而车也同样不出意外地,再一次被迫暂时停在了那个名叫x县第二中学的门口。 大批的学生正从二中的大门涌出,不时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自行车的按铃声,和等在门外的家长彼此热络的交谈。 徐新将车窗降下小半,一双眼睛似仅是因不耐车子过长的停滞等待,不动声色地投向了车外。 小王也仍旧只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一面注意着前面的路况,一面透过车内的中央后视镜,暗自观察着徐新脸上的神色。 果然,在不到五分钟后,x县二中的校门口忽然走出了一道让人略觉眼熟的青年身影。 对方肩上背着大方简易的公文包,显是脾气人缘都极好,就和一月前在这路边捡到失物四处询问时碰到的一样,一路走来,不论见着谁都是一脸温柔的笑。 路边及校门口不断有认识他的学生或家长跟他热情地招呼着。 林老师,明天见! 林老师,出来吃晚饭啊? 又或者林老师,晚上还得看自习吧?辛苦辛苦,我们孩子爱偷懒,背书和文言文方面还请您多帮忙看着点。 一声接一声的林老师从各个方向七零八落地传来,而徐新的视线,也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寒暄招呼中,牢牢地锁定在了那个笑着回应所有人的温柔侧影上,再没有移开。 车流很快就有了松动,不多一会儿,那道将徐新全副心神都吸引过去的身影也迅速踏上了前方不远处的人行道,几秒后,悄然消失在了清河路的另一头。 小王微偏转过脸,借着窗外昏黄的光线迅速向身后的徐新稍瞥去一眼,随后带着些请示意味地叫了他一声。 徐新没有应,只和上一回在这碰见对方时一样,对着对方离开的地方默不作声地看了片晌,而后伸手将车窗重新关上,扭回头面色如常地阖上了双眼。 经历过上个月在x县时徐新所展现出的种种异常,小王对眼下类似的状况已然能应付得颇为自如,此刻见对方不答话,便也不再问,径自挂着档跟在了渐渐开始慢速向前移动的车流后,一路向酒店的方向驶去。 三个小时后,徐新再次从红豆山庄提前退了出来,随后让小王驱车在周遭转了一圈,又沿路折返回到了清河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王自动将车停在了x县第二中学的对面后,便默默地熄了火,坐在位子上不再出声。 徐新对着不远处被零星灯光照亮的学校大门又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打开车门走下了车,背倚着车窗点起了一支烟。 一阵薄雾即刻接连不断地从指间隐隐升起,飘散在光影暗沉的路灯下。茫茫的一线,仿若是盘踞在心口难以捕捉的的思绪,还未及等在这漆黑夜幕下写出一个完整的字,便又被骤起的风一吹,消失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 小王坐在车里,无法窥测到此刻沉默无声背对着自己的徐新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只能借由对方不断吞云吐雾的举动来做间接的揣测。他不知那个接连三次将徐新引来,却又只一径隐在暗处不在对方面前现身的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无法判别徐新这一次又一次的停滞踌躇背后所蕴藏的究竟是悲是喜是忧是怒。他只知道对方在一根烟的时间后,再一次面无表情地坐回了车里,随后在返回c市的路途中,突然低低开口|交代了句: 去查一下这个二中。顿一顿后,又补充道: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小王按下心底的惊诧疑惑,立刻应了下来。 又一周后,徐新在b市的行程终于暂时告一段落,结束了长达半月之久的出差工作。 而冬天,也在他返回竹园的那一天起,正式在c市降落。 书房里准时出现了一份小王早已准备好的有关于那个人的详细材料。 徐新坐在桌前,定定对着那份在灯光下安然静卧的牛皮封无声地看着,许久,才伸出手去将封口的缠线不急不缓地慢慢拆开。 纸封里的东西不多,除却一份纸质的书面资料外,剩下的,便都是一张张或近或远,或白天或黑夜跟拍下的有关于那人的照片。 徐新将照片上的人快速扫过,随后将其归拢,背面朝上地暂时合盖在了桌子的一边,略一停顿后,又拿起了被压在牛皮封下方,相对来说没那么生动鲜活的文字信息放到了面前。 小王办事向来周到用心,对自己一周前所交代的话的言外之意的理解显然也很是到位,说是去查学校,但事实上手上拿到的这一沓材料,不论从图片到文字,其中真正涉及x县二中的却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反馈,都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那个林姓的青年教师身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