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人的城市中心,此刻却如同年逾半百的老妪,姿容暗淡光华不再。 徐新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冷峻地看着沿途的绿植逐渐从香樟转为了玉兰,脑中某个不甚清晰的身影,忽然又一次从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于是原本毫无温度的目光也不由为之一怔,两秒后,连同车速也一并减缓了下来。 如此又开过数百米,车外忽然狂风大作,饶是高大的广玉兰也经不住侵袭地微微晃动。 徐新将车停在了某盏路灯下,降下窗夹了根烟在手上。 冰冷的空气瞬间将车厢填满,其间还隐隐夹杂着些微因潮湿而带来的锈味,乍一涌入鼻端,刺得徐新眉头微微一皱,他心念一动,视线朝晦暗不明的路口望去,竟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不自觉地将车开到了曾经那座废园子的所在。 他沉默地对着对面被掩在树丛背后隐约可见的木桥池湖看了会儿,几分钟后,强自收回目光,又将车窗升上,准备离开。却在即将发动车子的一刻,置物格里手机忽然一阵,响起了一条短讯的提示音。 徐新眼神闪了闪,盯着那黑色的机身看了会儿,才伸手将倒扣着屏幕翻转过来,却在目光触及来信者的姓名时又稍稍一愣是马佳琪。 于是胸口适才那股猛地提起的气,又在不动声色间被放下。 徐新迅速点开消息,两行字映入眼帘,文字简短而俏皮:明天就立冬了,徐大帅哥,有没有空赏脸出来吃顿饭呀? 徐新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两行字,许久,又抬头往前方公园的入口看了一眼,随后默然动了动手指,回了个好。 回完后,便又将屏幕扣回到了暗格中去。 车内一时变得愈发沉寂。徐新双目微垂,原本被塞回烟盒的烟又被取了出来,而被关上的车窗,亦在静谧中被再度开启。 烟头的火星在灯光的照耀下并不怎么显眼,惟有一缕接一缕飘出窗外的薄烟,借着风在这空旷的夜空里留下了转瞬即逝的痕迹。 徐新默默坐在车中,脑中的念头时断时续。 其实最近的这两年来,马佳琪时常都会像今晚一样,给徐新发来几条类似的信息,虽然始终都未曾得到过什么确切的回应。而所说内容,也基本都是些无关痛痒可有可无的话题,有时会问两句徐母的身体,有时聊聊天气,有时候又会兴致勃勃地说说自己的近况,比如换了什么工作,去哪里旅行了,见了什么朋友等,顺带着也会试探性地约一约饭,或问一问要不要给徐媛带点什么东西。不至于太出格,却透着显而易见地亲近和喜欢。 徐新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不明言拒绝,也不刻意去迎合,偶尔给个回复,即便顾念到与徐光之间的约定,也总是简洁清爽,难以从中捕捉到什么暧昧信号。 然而这次,情况却与以往发生了微妙的不同随着计划的推进,他对马佳琪的回应也理应发生些转变。 而果然,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一向冷淡的徐新,会突然对自己作出回应,惊喜之下,直接一个电话便拨了过去,语气中是难掩的惊喜。 徐大少终于能腾出时间来了?马佳琪调侃地问道,语毕却似乎又有些娇羞起来,顿了顿才继续轻轻问:是真的吗? 徐新却不知为何,为对方语中那份突如其来的,与某人有些许相似的羞涩而微微一怔,少顷后才回过神,什么。随后淡淡问道。 马佳琪抿嘴一笑,轻声回:答应跟我吃饭的事啊。 徐新沉默了下,嗯了一声。 马佳琪于是又笑起来,她语调低柔,又强调了遍:可不是什么饭局,也不是为了什么生意,就是你跟我之间,简简单单的一顿饭? 嗯。 马佳琪似乎仍是不敢置信:你确定? 徐新微微一笑,肯定答复道:当然。末了又添上一句:一切都按马小姐的意思来。 马佳琪喜不自胜,她无所谓徐新态度的陡然转变,也不在乎这变化背后的原因,她在对方身上耗费了太久的等待,一直苦于对方稳如磐石的不为所动,说实话,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习惯了徐新的冷淡,可饶是如此,她仍是坚信只要对方愿意给两人更进一步接触交往的机会,自己就有把握将徐家这位传说中油盐不进冷若冰霜的徐三少拿下。因此眼下机会来了,她自然没有理由放过。于是当即便爽朗一笑,大方应道:那好,地方我来定。毕竟是我们徐少第一次亲口承诺的私下建交,可不能亏待了。 徐新没反对。 此后马佳琪又在电话里随意聊了两句,快11点半的时候温柔又略带了点雀跃地向对面道了晚安。 通话结束。 徐新低头,无声望着黑了的手机屏幕片刻,将手上的烟抽完,随后关上窗发动了车子,终于掉头朝竹园方向开了回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