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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 第30节


    秋辞在盛席扉那边待到天黑才回家,坐电梯时还在想盛席扉写代码时的样子。

    他不经意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里的笑意,脸色受惊地骤然冷下去,心脏也一点一点沉到肚子里。

    打开家门,入眼是一片黑,关门前先开灯,能借上楼道的光。打开灯后,空荡荡的家就暴露在光里,秋辞的心也彻底冷下来。

    冷静下来才能察觉自己又是度过了怎样愉快的一天,又是彼时的愉快乘以一百,变成这样额度的痛苦反噬回去。

    寂寥无人的夜,秋辞的自省时间到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朋友圈里设置了一个只有徐老师和盛席扉的组群,发了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到的朋友圈:今天的聚会很开心。感谢愿意在低谷期拉我一把的朋友。

    确认发布成功了,心里才好受了些。

    给李斌留了一条消息,要到他的qq号,之后不再管对方殷勤的问候。做完这些,心里又好受了些。

    但他明白必须得给自己设一个期限了,否则就会像今天、昨天,以及之前的很多天那样无休止地放纵下去。

    他打开电子日历。先看到三月,但是三月已经过半了;又看到四月,不喜欢“四”这个数;五月,一瞬间没有想出借口,就只好定在五月的某一天。他相中二十一号。

    他没谈过恋爱,但耳闻过521的特别。三个谐音字。

    他把deadline定在五月二十一日这一天。deadline,死线,在正常人诉说爱意的这天,他将判出一个死刑。比起摆弄谐音,他更喜欢这种黑色幽默,因为生活本身就是最伟大的黑色幽默大师。

    第50章 钓鱼

    糟糕的一天总是从头一天晚上开始的。

    昨晚发的那条朋友圈让秋辞严重失眠。躺到凌晨一点钟时,他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太累,就选了最便利的皮带,用了三条,分别绑左腿、右腿和双手,然而没有用,依旧睡不着。后来他试图抚慰身体,竟也无法成功,因为不想手上动作时,脑子里幻想的是那双轻快地敲打键盘的手。

    直到四点多钟,他看到盛席扉在自己那条朋友圈底下点了赞,脑子里乱哄哄的念头瞬间消音,只留下一个问题:盛席扉怎么熬夜了呢?之后他不紧不慢地想着这一件事,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到中午才起来,睁眼后第一个感觉是睡得好累,不由恨起昨天晚上的自己。

    他总在这种时候与身体产生割裂感,觉得昨天晚上的自己和今天白天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晚上的自己通常更自私,喜欢胡思乱想,喜欢拖延,喜欢晚睡,从来不管第二天白天那个的死活。

    他坐到浴缸沿上,思考起人体因新陈代谢而产生的忒休斯悖论:如果手心和某器官的表皮完全代谢一遍,是不是就可以认为之前的抚慰也被一起代谢出去,连同抚慰时产生的那些幻想?如果昨天夜里的自己和今天白天的自己是两个人,那今天的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为昨天夜里做的事愧疚,而今天的自己也不用总怕明天的自己会后悔自责?如果人通过新陈代谢就能变成另一艘船,那一天天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是徐东霞的电话把他从这种无休止的繁思中扯回现实。

    秋辞看见她的名字,本能是反胃,但他马上就想起那条朋友圈和下面唯一的那个赞,不由愉悦起来,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的徐东霞慈爱极了,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说自己看到他的朋友圈知道他遇到困难,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是否有亲戚朋友帮衬……如此冗长地一大圈跑完,终于提到盛席扉的名字,问:“你这两天和席扉联系过吗?”

    秋辞在心里笑得放肆,由声带振动再经口腔成形的声音却极为温和:“席扉?”

    他故意用亲昵的口吻喊“席扉”,使劲膈应徐东霞。想到徐东霞如果是早晨起来刷朋友圈看到那个赞,却憋到现在才给他打电话,想到徐东霞在这几个小时里的煎熬,他就快乐得想要转圈。

    他想起自己昨晚又梦见她了,高大地站在讲台上,用不屑的眼光看着自己。梦里面自己没穿衣服,拼命想用桌椅护住身体。可他的座位在最前面,孤零零独作一排,桌椅护不住他。梦里面他面朝向讲台,却同时能看到身后的同学们对他一丝不挂的背面露出各色神情,讲台上年轻的徐东霞不耐烦地用粉笔敲击黑板,带着不屑的眼神问他:“秋辞,你怎么不穿衣服?”

    秋辞抓紧睡袍前襟,眼里出现与梦里年轻时的徐东霞一模一样的神情。他都不屑同徐东霞撒谎,只是捉弄般地玩文字的小游戏:“徐老师不是不让我联系席扉吗?我没有联系他。”

    不是他联系席扉,从来都是席扉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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