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身后离去。 火红夕阳在河面上铺下粼粼碎金,天地景色开阔,将立在河岸边的女子背影衬得越发单薄纤弱。 “苏姑娘。”宁玉在女子身后三步开外驻足。 苏莲娘回过头来,见是吉家姐妹,不由有些意外。 面对宁玉,她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但并没有丝毫恨意或妒意。 她没有任何理由要为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去恨一位同样受尽欺骗甚至磋磨的女子。 宁玉的心情也与之相似。 “苏姑娘打算何时回幽州?吉家好安排下人相送。”衡玉开口道。 苏莲娘抿了抿唇,转回头看向河面,低声道:“……我不知该如何同阿爹阿娘交待此事。” 那日在家中,吉家的下人忽然找到她,告知她真相,起先她只觉得绝不可能会有如此荒唐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正是这样的“荒唐事”,却让她多日来的许多疑心好像突然找到了出口…… 于是,她鼓足勇气答应来京城面对此事。 吉家下人并未强迫她,她是主动前来,且给阿爹留了书信。 可纵然如此,她也难以想象阿爹得知全部真相后的心情…… 谈及此,人前倔强冷静的姑娘红了眼睛,苦笑着说:“我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阿爹是位教书先生,难免爱重颜面,且又一贯敬仰晴寒先生……他若知晓了此事,定要悲愤羞惭万分。” 她都能想象出阿爹红着眼睛说‘日后到了九泉之下,要以何颜面面对晴寒先生’的模样了。 当然了,阿娘在一旁定要补一句——大可不必如此,说得好像你够格能见得着晴寒先生似得。 “若是为此,苏姑娘大可放宽心,吉家使人送姑娘回幽州,亦是表明了态度,此事错本就不在姑娘和令尊。”衡玉道:“我另会请家中兄长修书一封,同令尊解释此事。” 宁玉轻轻点头。 苏莲娘顿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莲娘多谢二位。” “姑娘需往前看才是。”宁玉柔声宽慰,有意破除沉重,便不解道:“说来姑娘这般好,究竟怎会瞧上如此小人?果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谁知道呢,可能是眼瞎吧……”苏莲娘好笑地道:“如今回头想想,便是自己都想不通。” 衡玉笑着道:“无妨,谁没做过几桩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呢,过去便过去了。” 左右狗男人已经踹开了,往后好日子还长。 “如不嫌弃,苏姑娘回幽州前,就且在我家中住下吧。”宁玉提议道。 毕竟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万一曹家狗急跳墙,保不准会对苏姑娘做出什么事情来。 衡玉也赞成点头。 “可……如此怕是要给贵府招来议论的。”苏莲娘有些犹豫。 原配与养在外面的妻室一同将男人送进了大牢,转头外面的妻室又受邀住进了原配家中…… 苏莲娘想着,只觉几分荒谬,几分逗趣。 更多的却是动容。 同样为受害者的吉家娘子,面对她时,不吝于以最大的善意相助。 “苏姑娘纵然不去住,这议论也不会少。”衡玉道:“由他们去吧,苏姑娘放宽心,自己舒心安稳才是最紧要的。” “且近来正是吃软柿的时候,咱们京师的火晶软柿,皮薄如纸,浆汁甜爽,柿肉软滑,一吸一撕一揭……真真给碟神仙肉也不换的!”宁玉的眼睛笑成月牙,道:“我家小玉儿院中就有棵火晶柿树,恰可摘下来待客了呢。” 苏莲娘听得也露出笑意:“那我可真得厚颜去尝尝了。” 她笑着看向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站在河边的姐妹二人。 这就是父亲所钦佩无比的晴寒先生的后人。 都说晴寒先生过世后吉家注定没落无声,依她看,才不会呢。 晚风拂过金色河面,三人衣裙披帛拂动飘逸,仿若秋日里颜色浓烈的画幅。 天色彻底暗下,吉家大门前却通亮如白昼。 这亮光不单是新换的灯笼—— 衡玉跟着祖母下了马车,望着门槛前的火盆,忍不住笑了,忙催促道:“阿姐,快跨过去!” 带着家中下人等在大门外的吉南弦笑着道:“恭贺我家大玉儿回府之喜,跨火盆,除晦气!” 下人们纷纷笑着应和,一脸喜气洋洋,就差敲锣打鼓放炮仗了。 宁玉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她笑中带泪重重点头,提起了衣裙。 雪青色裙角扫过跳跃着的火苗,仿佛跨过了旧岁,将辛酸与沉暗都留在了昨日。 喻氏也从火盆上跨了过去,吓得吉南弦连忙去扶她,她冲身后的女孩子招手:“小玉儿,快,你也跨过来!把从曹家那腌臜地带回来的晦气都除尽!” 衡玉点头,笑着跳过火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