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世上能使人迅速开窍的法子,就那么一个—— 迎上自家将军审视的眼神,印海愈发难忍,再次笑出了声来。 直到片刻后—— 萧牧伸手指向了门外。 印海颇识趣地滚了出去。 “印副将今日之职又是把守门前?”一刻钟后,严军师前来求见萧牧。 “独得将军厚爱,别无它法啊。”印海双手揣进衣袖里感慨道。 严军师被请入书房内,将一封书信捧到萧牧面前:“京城来信,请将军过目。” 萧牧接过,将信纸抽出展开。 看罢,便交予了严军师。 严军师将信投入炭盆之际,迅速地将其上内容看了一遍,后压低声音道:“姜正辅如今屡屡于朝中将矛头直指将军……纵太子殿下一时明理,然值圣人病重此等关键之时,却也只怕经不起众人一再挑唆……营洲与将军处境之紧迫,实在日甚一日。” “这步步紧逼之感,或许正是有人想让你我感受到的——”萧牧的视线落在炭盆之内。 严军师眼神微凝:“将军是怀疑……” “逼反。” 萧牧语气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炭盆中,信纸已遭火舌吞噬,一簇火光犹自不甘地跳跃着,忽明忽暗地倒映在眼底间,将他拉回到了八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第082章 是他不配了 那夜无雨也无风,临近中秋佳节时,星月当空清朗疏阔,夜风夹杂着桂花香气,天地万物平静安宁。 三五少年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于临江馆阁内赋诗投壶。 少年尽兴罢,策马回到家中,只见那座自他出生起,始终满披荣光、显赫威严的公府,已被披甲持刀的禁军踏破。 朝廷心有忌惮,因此禁军如云,然而以军功震天下的时府满门,却无一人反抗。 少年脑中轰然大震,只剩下一道声音:父亲母亲! 来不及思索任何,他几乎凭借本能绕过禁军,自后墙隐蔽处跃入府中,一路朝父母亲的居院奔去。 院中已无人在,灯盏依旧通明,内室中的一桌饭菜还没来得及动,三副碗筷安静摆放着——少年心性不羁,贪好新鲜之事,总有骑不完的马、踢不完的蹴鞠、参不完的宴,常会误了回家用饭的时辰。但饭桌之上,母亲总还会备上他的那副碗筷。 父亲总说母亲待他太过纵容溺爱。 四下因无往日热闹而显得分外寂静,偏远处又有禁军抓人的混杂之音,二者相融,诡异反常得不切实际,叫他如坠梦中。 或是于方才的混乱中有人打翻烛火,女使下榻的抱厦内起了火光,此时已越燃越盛。 少年翻涌的目光自那些刺目的饭菜上抽离,当即就要冲出去。 他要去救父亲母亲! 或是父亲早有安排,他根本来不及离开这座居院,便被藏身在暗处的暗卫拦下。 他听不进任何劝告阻止,红着眼睛挣开暗卫,疯了一般。 见拦他不住,对方只能以银针封了他的穴,将他强行带离此地。 少年眼睁睁看着那火越烧越大,趁着夜风疯狂蔓延,将他熟悉的一切都笼罩吞噬。 暗卫抬手将他的眼睛覆住。 他听着自己的隆隆心跳之音,胸腔之内那物仿佛下一刻便要破裂。 他还隐隐听到了一道极熟悉的男人声音—— 那是他父亲的挚友,看着他长大、教他习字指点他功课、他自会说话起便喊做世叔的人—— 同时,那也是他好友的父亲,而就在方才,他才与好友于临江馆阁内聚罢道别。 不过就此一转眼之间,他的父亲成了通敌造反的罪人,而奉旨前来带兵抄家的,正是他的姜世叔。 萧牧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 他将视线自炭盆上方移开,看向严军师。 尚在脑海中未完全消散的昔日画面,与眼前的面孔隐隐重叠着。 暗卫隐于暗处从不以真面目现身人前,没人能想得到如今他身边的严军师,会是当年舒国公麾下的一名暗卫。 书房的门始终紧闭着。 直到有亲卫来禀,有客至。 萧牧与严军师去了前厅亲自相迎。 来人五十岁余,身形清瘦,着深灰棉袍,发髻花白,于厅内朝萧牧施礼。 萧牧抬手还礼:“许久不见苏先生,似有清减。” 对方无奈笑着摆了摆手:“……自家中小女之事后,一群不辨是非愚昧之人终日聒噪,搬弄是非,不提也罢。如今来了将军处,总算清净了。” 萧牧也露出一丝笑意:“尚能让先生躲一躲清净,倒也是定北侯府之幸——先生今日初入城中,一路奔劳,本不必这般着急过来的,且按说应当我前去拜访先生才是。” “将军折煞苏某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