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素有江南玉公子之称的柳焕都压得黯然失色。 年少的柳韶光正是娇纵肆意的时候,只那一眼,便将心落在了徐子渊身上,为此步步为营,终于为自己谋划而来永宁侯夫人之位。 新帝初立,边境不稳,国库空虚,镇守西北的正是徐子渊的父亲,老永宁侯。边关粮草告急,徐子渊匆匆下江南,便是为了借粮。柳韶光便是以一百万石粮草,换来徐子渊的正妻之位。 如今来看,这一切竟是从一开始便是错了。 恍然间,柳韶光眼前又出现了那位月白锦袍少年,从门口匆匆而入,紧紧握着她的手,浑身似乎还在发抖,却还是不吭一声。 柳韶光忽得笑了,长长叹了一句,“徐子渊啊,若有下辈子,我们还是互不相……” 言未尽,柳韶光却忽觉不对,闭了闭眼,费劲凝神细看,更是一惊,“太平郎?” 而后便是羞愤交加,没想到自己这般脆弱落魄的样子竟叫儿子瞧了去。最后一程,竟是儿子穿了徐子渊的衣裳来哄自己! 徐长洲内心便是一咯噔:母亲可是多年未曾唤过自己的乳名了!又想着太医说的柳韶光这病来得又凶又急,徐长洲那张酷似徐子渊的俊脸上满是焦急,紧紧抓着柳韶光的手,一叠声解释,“今天天不亮宫里纪公公便亲自来请了爹去政事堂,孩儿已经命人等在宫外,爹爹若是知道母亲突发心疾,一定会赶来的!” 说罢,徐长洲还向一旁愁眉苦脸的太医发出祈求的目光,太医却无奈摇头,神情悲悯。 “算了,你也不必再说这些话来哄我。”柳韶光只觉得身心俱疲,自己这场百般算计得来的婚姻,转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到头来竟连在儿子面前的体面都没保住,一时间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强撑着坐了起来,命人拿纸笔过来,又歉然看向徐长洲,咳了几声才轻声道:“我任性了一辈子…咳…如今还要再任性一回,只是有点对不住你咳咳……你若要怨我,便怨吧!” 话毕,柳韶光挣扎着来到书桌旁,提笔颤巍巍蘸了墨,徐长洲小心翼翼扶着她,偏头望去,便见触目惊心的“和离书”三个字,一时间也对徐子渊生出几分埋怨:纵然先前母亲心气不顺,气急之下让父亲纳妾这事做得不妥,但父亲又何必同母亲置这么久的气! 柳韶光强忍住晕眩,笔走龙蛇,强撑着一口气写下最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八个字,到底意难平,又忍着喉间的血意,哪怕眼前已然一片漆黑看不清东西了,也凭着感觉添上一句“死生不复相见”,最后一个“见”字已然飘忽不成型,而后一口血喷在桌上,整个人如同一枝被折断了的玫瑰一般,遽然倒下,徐长洲眼疾手快接住柳韶光,慌得连连高喊:“娘!!!” 柳韶光唇间还带着血丝,印在她那张素白的芙蓉面上,愈发凄艳,张了张嘴想安慰徐长洲几句,嘴唇翕动许久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遗憾又歉意地死死凝视着徐长洲。 若说这场从头错的婚事让柳韶光有什么安慰的地方,便只有徐长洲这个儿子了。纵使柳韶光这些年同徐子渊过得不痛快,但一想到徐长洲,便是有再多的怨气,也都被抚平了。 只是,若真的有下辈子,不必再如此煎熬了。耳边似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略显慌乱,柳韶光仿佛看到了那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忽而泛起一丝笑意,却慢慢没了气息。 徐长洲大惊,“娘!太医!你快来看看!” 太医悲悯地看着徐长洲,“世子节哀。” “节什么哀?胡说八道!”门外传来一声冷厉的呵斥,徐长洲红着眼望去,便见素来冷静自持的徐子渊提着袍角,霜雪落满头,形容狼狈奔了进来,在看到毫无声息躺在徐长洲怀里的柳韶光时,徐子渊的脸色霎时间比他满头的霜雪更白,一时竟不敢上前,素来淡漠的面孔上一片茫然,喃喃低唤了一声,“阿韶?” 然而,这一世,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