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见载潋回来了,忙从屋中出来相迎,她眼底还带着泪,载潋见了她心中颇觉不忍,拥她入怀道,“阿瑟,是我不好,留你一人在这儿。” 阿瑟见了载潋却破涕为笑,道,“格格,我很好,真的。我明白我父亲身为朝廷海军将领,自有可能会为朝廷与百姓而战死沙场,他奉职于北洋水师,亦当如是。我父亲并不冤屈,他身为朝廷将士,为家国而死,我当以他为傲。” 载潋没想到阿瑟竟能如此去想,心里实在替她欣慰,也不禁被阿瑟的一番话所感动,便轻轻拍了拍阿瑟的背以作宽慰,又牵起她的手来,道,“阿瑟,你父亲他以身殉国、忠心不二,皇上今日已追赠他为强勇巴图鲁,是给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阿瑟福身见过了载沣三人,颔首跟在载潋身后进了暖阁,静心领着阿升去挪了暖阁外间的三把南官帽椅进来,摆在白玉圆桌周围,分别请载沣三人落座。载沣抚开衣摆正落座,见椅背上各雕“鹊上梅梢”、“松鹤万年”与“双鱼吉庆”等纹,不禁向载潋笑道,“这是妹妹招待客人用的,怎么今儿待哥哥们这样好了。” 载潋心里闷闷生气,心想何时待他们刻薄过,此时又只顾着和阿瑟说话,便只略瞪了瞪载沣,赌气道,“我何时待哥哥们有半个不好了,竟叫哥哥拿这起子闲话来打趣我!”载沣本没过心,载洵却偏以为载潋生气了,忙坐在一旁打圆场道,“五哥闲笑一句,妹妹听过便罢了!” 载涛坐在载洵与载沣中间,此刻无趣,便捡着盘中的干果吃,略瞧了载洵一眼,便抬手打了打他道,“当什么真呢!” 载潋不再理会他们,只专注地看着坐在身侧的阿瑟,她见阿瑟仍在擦泪,便知道那些于家于国的道理她都明白,可于她自己而言,失去了亲生父亲怎能那么轻易接受呢?便牵了她的双手道,“阿瑟,我知道你伤心,但你要好好活下去,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替你父亲继续活下去。” 阿瑟却努力微笑出来,抽出自己的手来,反而去盖住载潋的双手去安慰她,她笑道,“格格,您放心,我记得第一次与您见面时,我便说过,我父亲希望我做个坚韧刚毅的女子,他从不喜悲天悯人之词,我绝不会就此倒下,若我那么脆弱,岂非辜负父亲多年来期翼栽培。”载潋听到阿瑟如此说,不禁又感动又心疼,连连点头,轻抚着她的肩,阿瑟又道,“格格,我不仅会活下去,还会好好活下去,就算我只是女儿身,我也要做巾帼不让须眉之辈。” 载潋不禁发自内心佩服阿瑟,她之所以如此珍视阿瑟,便是因为阿瑟做了所有她想做却不能做的事,阿瑟年纪轻轻却博学多知、也曾出国求学,她了解北洋水师各舰的情况,敢于挺身而出与朝廷腌臜贪腐做抗争,也敢于直陈朝廷大事,敢不屈于权贵,从前她也曾对载潋直言,她不喜欢满洲亲贵,她也从不拘泥于女儿间的琐事。载潋愈发欣赏眼前的女孩儿,载潋心想,她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人。 而载潋纵是想为皇上与朝廷再多做些什么,却只能被祖宗规矩牢牢束缚。就算是今日在皇上面前提起刘步蟾之事,就算当时在场的只有皇上一人,她也要跪下请罪,因为她自己从小便知道,自己是无权置喙朝政大事的。所有的安富尊荣,与阿瑟所拥有的一切相比,都只不过是自己穿在身外的空壳。载潋想,自己与阿瑟比起来,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载潋回想起今日自养心殿走前皇上曾对自己说过的几句有关刘步蟾的话,更钦佩他们父女,神思一时恍惚,不禁脱口对阿瑟说道,“‘苟丧舰,必自裁’,是令尊刘步蟾曾说过的话,皇上今日知晓后也感动不已,皇上说,刘步蟾将照提督阵亡例而从优赐恤,世袭骑都尉加一等云骑尉,并叫我好好安抚你。那时候我听到皇上说起令尊生前的这句话,不禁对他油然起敬,他兑现了自己的誓言,阿瑟,你的确当以他为傲,皇上以他为傲,朝廷如是,千万百姓也当如是。” 阿瑟听到皇上将优待刘步蟾后不禁紧紧攥住载潋的双手,低下头去忽泣不成声。载潋一把将阿瑟拥进自己怀里,不断抚着她的背道,“阿瑟,哭一场后就要好好儿活着,往后就留在我身边吧,以你才学本领,纵是女儿身,将来也一定能助于皇上与朝廷。” 阿瑟在载潋怀中不断点头,瑛隐此刻才提着入凤镂空的五层提盒回来,她见载沣兄弟三人也在房里,不禁惊讶,退了半步后连忙跪倒,“奴才给王爷请安,给六爷和七爷请安,奴才不知三位爷来了,只传了格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