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秋应下了这笔买卖,心中却也难免猜想——如此手笔,这个蠢货要用来对付谁? 点翠峰,曳云殿。 黄壤指腹轻轻抚过谢红尘的眉峰,突然,她的手腕被握住。谢红尘握得那样用力,带着他腕上锁链哗哗振动。 “你……你……”他几番想要说话,然喉间血涌,引得一阵呛咳。 黄壤只好又端了水,为他漱口。 谢红尘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他终于问:“为什么?” 到了此时,他心中惊怒与困惑,话里反而没有那么冷淡疏离。 黄壤坐在他身边,过了许久,说:“红尘,我们做了一百年夫妻。再是如何不喜,也终归有百年的情分。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被囚在闇雷峰,你会来寻我吗?” 她指尖轻触他的眉峰,轻声问:“你会拼着得罪谢灵璧,进来找一找吗?” “你在说什么?”谢红尘完全不懂,胸内的剧痛令他气息混乱,“你怎会被囚在闇雷峰?” 黄壤环顾整个曳云殿,半晌说:“红尘,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被施以盘魂定骨针之刑,囚在闇雷峰最深处的密室里。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我只能日日夜夜地念你的名字,求你找一找我。” 谢红尘一脸茫然,问:“就因为一个梦?!你做这些,就因为一个梦?!” 黄壤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道:“和我关在一起的还有好多人,他们都跟我一样安安静静的,从不发出一点声音。那地方特别黑,只有法阵的符光偶尔亮起。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光。老鼠啃咬我们,蜈蚣和蚂蚁从我脸上爬过去。他们的伤口腐烂了,鼻子里都是蛆……” 她安静地描述这一切,道:“最开始,我还抱有希望。我一遍一遍地回想我们的过去。我觉得以你的性情,哪怕是一个你认识的女子不见了,你起码也会寻一寻。点翠峰与闇雷峰相隔咫尺,我想以你宗主之尊,要找到我无论如何总也不会是太难的事。我用闪烁的符光记录时间,你跟我说过的,符光明灭,便是一息。我就这么数着它,一刻也不敢错,过了一年。” 她的眼泪滑落下来,滴落到他手上,谢红尘近乎无力地道:“那只是梦罢了。你如今活生生在这里,黄壤!” 黄壤轻笑,说:“第二年,我就记不清时间了。老鼠从我头上跑过去,我太害怕,忘记数数了。那时候,我慢慢知道,你不会来的。哪怕只隔着一座山峰,你也不会来的。你不会为了我得罪你的师父。其实我不应怨恨。你厌恶我,我知道。” 她字字真切,谢红尘不由思索这一切,最终他沉声问:“你入魔了?” 怕也只有入魔,才会被幻境影响了神智。 黄壤脸上带着笑,但她轻轻摇头时,眼泪还是纷落如雨:“我嫁给你一百年,享受着宗主夫人的荣光。我所求的,你已给予。我告诉自己我不应该恨你。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夫君,全心全意侍奉了百年,我毕竟还是以为可以依托。” 她趴在床边,将脸埋到谢红尘肩头,眼泪如泉,打湿的他肩。谢红尘从不为她的柔情所动,无论她多么情真意切、楚楚可怜。 但是此刻,他被困八荒锁住,目不能视,危在旦夕。他只能试图稳住黄壤的情绪。于是他虽不懂黄壤的话,却还是道:“那只是梦罢了,我们都好端端地在这里,不是吗?你是我的妻子,你若不见了,我怎会不寻?我定会……” “你骗我!”黄壤蓦地起身,喝道,“你还骗我!” 她哭着道:“你如果真的找过我,你就会看见我留在白露池里的东西。你根本没有找过我!根本没有找过我……” 说完,她双手抱头,顺着床边滑坐在地。 谢红尘看不见,他不知道黄壤是不是在哭。 黄壤就算是哭,也不会声嘶力竭的。她会哭得美绝艳绝、恰到好处。 谢红尘想要说点什么,至少先哄着她解开自己身上的困八荒。可是他几张口想要说话,却没有合适的措词。于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