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听他说这些,黎云书凝眉,“你怎么知道?” “看信看出来的。” 沈清容用折扇压住她的肩,让她坐下,“沈老爷早年的行军风格凌厉得很。他擅长夜袭、奔袭,布兵灵活,尤善用火铳。当年天锋军以出其不意闻名,便是他看准时机,往往会挑敌人防备松懈,抑或粮草暂缺的时候进攻。” “可你看看如今,关外有什么风声?”沈清容道,“三个月过去,也就寥寥几胜。若放在当年,早把蛮子赶回家放羊了。而且,老爷在信里不常说关外的情况,却提及了火铳稀缺这一点。倘或圣上真的决定用沈家赶跑蛮子,会如此捉襟见肘地限制我们吗?” “反倒是主和派的主张,圣上采纳了不知多少。”他将扇子一收,“使者一波接一波的派,那么多将士就在关外晾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圣上这心是不希望打起来的,沈家再强,也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黎云书微有些吃惊,“你知道的不是挺多吗?” 沈清容一嗤,“我都说了,我无所不知。” “那你怎么......” 怎么混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你别忘了,沈家当年是跟着谁走的。”沈清容往后一靠,“朝中的事情,你该听说过吧?” “二十年前,先帝病故,不久后景和宫便燃起大火,烧没了他唯一的儿子。” “而后圣上继位,改年号鸿熹。鸿熹帝乃是先帝的哥哥,他登基后,便将自己的四个儿子立为皇子。因那场大火后没找到先帝独子的尸首,大家皆不知那孩子是死是活,就象征性地加了一个‘五皇子’在后面。” 沈清容如说书般讲着,“沈老爷统率的天锋军,当年可是直属于先帝的。为什么天锋军被一削再削、到如今连个壳子都没有?不就是因为另一半虎符也遗失在了大火中,圣上大为忌惮嘛。你想想,沈家这样的背景,圣上可能十成十地相信我们吗?” 黎云书沉默了。 “那这样,岂不是更危险?”她皱眉,“倘若有一日,圣上决定对沈家下手,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我像是会坐视不管的人么?” 沈清容有心将这些同黎云书解释,可他怕沈老爷又打他,烦闷地将剩下的话憋回了肚子里,“算了算了,你讲吧,我好好学还不成吗。” 沈老爷别的不管,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抖落了“五皇子”这个名头。 说来也奇怪。沈清容记事算早,可自打他记事起,他就记得自己一直在沈府胡闹。 那时沈府还在邺京,他管沈老爷叫爹,管沈夫人叫娘,开开心心玩得不亦乐乎。 他记得自己四五岁时,听闻隔壁家的孩子一个个都去了私塾,一边哭一边读书。正心惊胆战地想厄运会不会掉到自己头上,沈老爷便辞了官,带着他回了关州。 八岁时他生了场咳疾,郎中建议往偏南些的地方疗养一番。才刚刚疗养完,就碰上了燕阳战乱。 那段时间他随着战士们露宿野外,觉基本睡不饱。而半梦半醒之间,他隐隐能听得战士们极低声的谈论,不是叫他小少爷,而是叫他另一个名字——“小皇子”。 说他是那不见影踪的五皇子,他都觉得扯。 偏偏当时碍于形势,他逼不得已,凭着自己听墙角挖来的消息,亲口把这“五皇子”的名号接了过来。 ——回去后就被老爷一顿大骂。 沈老爷罚他反省,让他今后一辈子都不得说这个名字。沈清容本以为老爹在气自己冒用了人家名头,不料跪了三天之后,便听沈老爷叹道:“阿容,你也长大了,今后不必再叫我爹了。” 沈清容:“?”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