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感慨道,“我就不该让你去给赵克当佣人,留在我身边出谋划策多好。” 他懂黎云书的打算。 说白了不就是离间计嘛。 不管赵克与吴大海是什么关系,先积压赵克和水贼的矛盾。这群水贼毕竟是厌恶官兵的。官兵打压越狠,他们就越恨。而这些恨意,最终会转移到巡抚赵克身上。 至于分赃,他们这么久都没出纰漏,离不开对相互的信任。利用实际银两与谎报银两的差额,制造水贼私吞银钱的假象,就是让他们信任破裂的导火索。 “我有个问题。”沈清容道,“万一赵克并不在乎自己少拿了那些钱,怎么办?” “可是赵夫人在乎。” “我还有个问题。” 黎云书皱眉看他,“怎么我教你的时候,你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沈清容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我想问,我怎么办?” “此事成功尚可,一旦失败了,不仅我会丢了饭碗,那充当诱饵的三千两白银也会落入水贼之手。”沈清容双手撑在桌上,紧盯着她,“你给我什么理由,让我为你冒这个险?” 她沉默了。 确实是个风险很大的抉择。 还是个拿沈清容当替罪羊的抉择。 放在谁身上都不会高兴吧。 黎云书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最后却卡在了说服沈清容上。 想了许久后,她道:“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江南百姓。” 沈清容向后一靠,脸上挂着“你编你编你继续编”八个大字。 “我没你那么伟大,我只想活着。”他随意地敲着扶手,“沈家当年多么伟大,能为了关州百姓不顾一切,结果呢?” “也不过是罪人罢了。” 她的手一抖,热水泼了满手。 “不是的。”她低声道,“关州百姓,都还记得你们。” “可是有用吗?” 沈清容轻轻反问着,“千百年过去,大家所看见的,还是史书上记载的一切。谁会相信‘意图谋反’的沈家有过如此大功呢?” 黎云书擦净手,缓道:“那你就当是为了我吧。” “理由?” “就凭日后,我会义无反顾帮你。”她认真地看着他,“只要你说,我就会帮你。这够了吗?” “当真?” “当真。” “你不逼我背书了?” “不逼你。” “那你来说一句话。”沈清容凑上前,“你说阿容是天底下最帅的人。” “......” 黎云书照做着念了一遍。 沈清容得寸进尺:“你说,你要嫁就嫁给天底下最帅的人。” 这回黎云书是彻底无语了。 她憋了好半天,“你......你是不是该去找个大夫看看?” 沈清容终于笑出了声。 “人总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情,让自己有个盼头。”他笑够了,斟着茶水问,“说不说?不说的话,我便不帮你了。” 黎云书眼皮轻跳,听他附耳低声: “我去帮你的江南百姓了。” 她顿了许久才回过神,转身看时,沈清容已经离开雅间。 茶楼内人声喧闹,打开门后,说书人的只言片语和听客的谈论齐齐卷了进来。以往厌恶喧嚣,此时却从这些声音中,觉出了难得的安宁。 喧嚣多好,意味着生机,意味着太平,意味着他们不必经受战火,可以自由而悠闲地喝一盏茶,听天南地北的新奇故事。 更意味着,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 天色微沉。 黎云书收拾好衣衫,下楼时却被人叫住,“姑娘,我家公子想见一见你。” 这人来得蹊跷,黎云书自是不敢乱答应,笑了笑转身要走。 那人不紧不慢:“姑娘虽穿着赵家人装束,衣着华贵,却簪着寻常百姓才用的木簪,显然与身份不符。容我斗胆猜一句,您就是那关州解元吧?” “......” 她的眸中渐凝起寒光,“敢问贵公子名姓?” “不可说。” 那人笑着拱手,“是友非敌,黎姑娘随我过来便知道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