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就不值一提。 可他沦落至此才明白,他从前的一顿饭钱,都能抵百姓一年口粮。 终于,他和百姓一样朝不保夕。 终于,他开始震惊,开始同情,开始愤恨。 曾经圆滑、贪婪、为了混日子不惜一切的崔文景,在大彻大悟后,第一次将自己不多的积蓄分给了百姓。 他收获了赞誉,收获了感激;他救了很多人,却并未因此解脱。 “很久以前,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好人。” 崔文景闭上眼,虔诚地转动佛珠,“但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不遗余力地帮助新入仕的官员,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学会逢迎,其实都是在用自己的权力,教更多的人去杀人。” 后来,他教过的寒门子弟中,有人饿死,有人死于战火。 当崔文景散尽最后的积蓄时,他终于明白,他救不回那些懵懂中还对朝堂抱有憧憬的弟子,也救不回这个早已颓败的世道。 他遁入了空门。 “这密道,是庙中僧人为了让百姓免于战火和苛税修建的。我来江陵时,恰赶上水患。庙中僧人将口粮奉献给穷苦百姓,有不少因饥饿而死。唯一活下来的僧人告诉我这个秘密,让我替他们守下去。” “我带你过来,是因为我希望你活下去。黎云书,我已经输了,但你一定要赢。” 黎云书刚给沈清容讲述完这一切,沈清容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他紧紧盯着她,“刘承望不是想杀了你吗,为什么还要来找你?” “刘承望确实想杀了我,否则他不会下这么狠的手。”黎云书气息微急,摁住肩膀的手隐隐发抖,“但姜鸿轩不想。” 沈清容看她反应不对,一把拉下她的手,扯露出她肩上的伤。 那伤被她用烙铁烧过,疤痕上还带了灼热,狰狞而吓人。 “你——” “你先听我说完。”黎云书反抓住他手腕,“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刘承望的确想杀了黎云书。 所以,蛮人在箭上抹了很重的毒。 若非撤军之后,廖诗诗从尸首中寻到她,喂了她一颗避毒的丹药,黎云书压根活不到沈清容来找她。 当时她已经烧得迷糊了。 朦胧中见廖诗诗来,黎云书第一反应是警觉。 可那人指尖擦过她唇旁,悠悠一叹。 “我是你的仇人啊。你为什么还想着为廖家翻案?” ——是了。 在蜀州清吏司任职时,黎云书曾和李善识提到过廖家一事。 她知圣上在位一日,廖家和沈家就绝无可能翻案。黎云书不忍看忠臣蒙冤,虽未声张,却暗中遣人调查旧案。 此事被刘承望抓住把柄,还借此弹劾黎云书。 廖诗诗知道后,十分震惊。 她没想到黎云书真会帮廖家,帮她这个“仇人”。 其实廖诗诗并非有意走到对立面。当年沈家被害后,她因容貌和气质意外被刘承望看上。花音楼老鸨为了生存,逼她去接客。 她本来是拒绝的。 直到她发觉自己真的能套住这个人。 她想:“那我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替沈家报仇呢?”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潜伏。 她掐断了自己曾经的清高,毁掉了和故人所有联系,用自己曾经最鄙夷、最耻.辱的方式,去勾引,去堕落。 行尸走肉的价值,是替沈清容把刀送进仇人的胸膛。 “我一直在找时机,找一个能真正替他报仇、能彻底重伤刘承望的时机。我还没找到,你们就来了。” 说话时,城郊还落着雨。廖诗诗用伞替她蔽住雨丝,将折扇塞进黎云书手里。 “我从来没有恨过阿容。” “他是整个关州城唯一肯高看我的人。沈家的年夜饭,他会请我去府上一起吃;他每次来画画,总会给我带些东西。若非我早就沦为残花败柳,我大抵会向他提亲,成为他的枕边人。” “是你打破了这一切,是你让我知道,他对我是义,而非情。” 廖诗诗见黎云书不再挣动,知道她又昏了过去,兀自一笑。 “大邺第一位女官......你确实比我,更配得上他。” 黎云书不知道廖诗诗是什么时候走的。 也没听清楚廖诗诗后面的话。 她只知道廖诗诗救了自己,但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 “刘承望想杀我邀功,但姜鸿轩似乎没这个想法。他摄政之后,挟持了我的恩师,下令逼我回城。他发觉我没死,清早便遣人来找。李夫子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我被困。” “更重要的是,我从张侍郎的信中得知了一件事情。” “......他写了什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