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咱们回家里等一等消息,好不好。” 苏瑛玉红着眼,疲惫的摇了摇头。 在郑可心眼里,时间过去了,她妈妈从十几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四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从来没有老过。 可如今苏瑛玉摇头那一瞬间,郑可心却猛的看清了她脸上的弯折交错的皱纹,这是一张中年人的脸,目光里沉淀着岁月的浑浊,几乎能看到曾经的盛芸明的影子。 “妈。”郑可心咬了咬嘴唇,“这样,你先回去休息,我出去找,有事我给你打电话,行吗。” 苏瑛玉依旧无力的摇着头:“你姥姥还在外面呢。” 都是为人子女的,郑可心哪能不理解她妈的心情,倘若几十年后她妈糊涂了,走丢了,她就是不吃不喝都要把她妈妈找回来,恐怕也是听不进劝的。 又是一圈雷声滚过,郑可心没有办法只好犯浑,她指了指自己,冷下声音说:“妈,我后天还得上学呢,我开学就考试,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再这么找下去我肯定得发烧,您为我想想,行吗。” “我现在高三了,我耽误不起。”她咄咄逼人的看着苏瑛玉,逼迫她妈妈妥协,然后目光又柔和下来,“就等半个小时,咱上去换身衣服喝点热水,没有消息再下来,好不好?” 苏瑛玉突然发现,她抱在怀里哄着睡觉的女儿,一转眼就长大了。 这么快,她自己都还明明是个小孩呢。 就这么快,这日子谁都不等。 苏瑛玉终于点了点头。 电梯叮铃一声,郑可心扶着她妈从电梯里出来,一抬眼,看见了正在絮絮叨叨和人说话的盛芸明。 郑可心在雨里走了三个小时,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扯着嗓子呼喊了无数句,因为查监控跑上跑下连爬七层楼都没有累过,却在看到盛芸明的一瞬间,整个人恍然眩晕了一下,像是有些站不住了。 她想起萧绪和她说的:“全家找了一个晚上,从郊区找到城区,天黑找到天亮,结果中午他饿了,又自己回来了。” 然后她妈妈就离婚了。 郑可心颤抖着喘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这个“然后”里装着的怨恨,这么多年经年累月的长久折磨,人心里所谓出离的愤怒被磨没了,发泄愤怒的欲望也快被磨没了,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盛芸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杀人。 她想杀了盛芸明。 不是所谓的冲动杀人过失杀人,而是把谋划已久的,在想象中无数次进行的事情,真的变成现实。 没有任何尖叫打骂的前戏铺垫,她没力气做这些,她只想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让盛芸明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初中开始郑可心就想杀了她,这念头隔三差五就会蹦出来一次,有时候是在五点被尖叫吓醒的凌晨,有时候是在被哭声骂声吵扰的深夜,有时候是因为盛芸明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语诅咒她的父母,有时是因为盛芸明咒骂她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 老人家身子凉了,白骨成灰了,还要被人翻出来踩上两脚吐上两口唾沫——郑可心都忍无可忍,郑书培又是如何挨着这些侮辱过日子的。 过日子真的太难了。 杀人的想法开始只是一瞬,后来能想上好半天,而后她戴上耳机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设想意外究竟如何合理的来。 一开始这念头让郑可心惶恐不安,而后平静下来追着回忆里盛芸明的慈祥和蔼,温柔怜爱,就会痛苦万分满心忏悔的想:“我怎么能有这样罪恶的念头。” 可是慢慢的,坚不可摧的爱都能被磨平,忏悔自然也能逐渐消散,恶念混了个脸熟,成了常常光顾的常客。 郑可心终于不再有姥姥。 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人,看不见创口流不出血,旁人眼里总觉得是小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人命的,可要往人身上扎一百根,一千根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