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车票定的早,先坐半截火车,之后转航班,校长亲自把老师们送到火车站,把大家挨个送上车才离开。 路上聊天郑可心才知道,校长曾经是当地某年高考的状元,是村子里走得最远的大学生,原本在城市已经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后来辞职,回到这个落后的山村当老师。 不用想都知道,村里人定然无法理解这种自毁前途的举动——全村送你上大学,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了你却要回来,那上大学还有个啥用,还如不早点下地帮家里干活呢。 说不通,这世上有太多可以解释却无法说通的事情。 航班延误,飞机起飞时天已经黑透了,许念念递给郑可心一个眼罩,嘱咐她:“睡一会儿吧,天亮了就到家了。” 郑可心接了过去,却没戴上,两只手拎着摸来摸去,坐了一会儿转过头:“我给你讲个故事,之前上课是老师讲给我们的。” 许念念拉过毯子,靠到她肩膀上听她说。 郑可心有个老师,外号叫“佛爷”。郑可心大学上第一节课就是佛爷的课,结果佛爷把这事忘了,让全班大眼瞪小眼的等了一个半小时,之后进门一看时间,果断把开学第一课变成了新生茶话会。 那时候军训刚过,正赶上“百团大战”宣传期,从图书馆走到食堂能被塞一沓传单,学长学姐个个都是学营销的,甭管学弟学妹听不听得懂,先天花乱坠的把自己社团往死里一通夸。 中途还掺杂几个卖电话卡和找兼职的,门口超市缺外卖员,一块五一单。 新生们刚从只有单线学习任务的高中脱离出来,对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一头雾水,纷纷被冲昏了头,连番被忽悠,听什么都觉得有道理,有几个已经惦记着门口的考研机构了,说是现在交三百三年后可抵三千。 大家等老师时歇够了,此刻战斗力十足,围绕着每年这时候最热火的“学生会”和“社团”叽叽喳喳问了一堆,寄希望于知情人给些靠谱的意见。 佛爷在讲台上喝着茶,对此局面见怪不怪,大半杯下去拧上杯盖,直截了当的说。 “学生会没什么意思,不好玩,每周都得值班,值班还得帮老师取快递。” 教室里的声音瞬间灭了一半。 佛爷再接再厉:“社团呢,也就那回事,都穷,没啥钱,不过可以混学分,之后拿个奖学金能吃顿好的,门口那家卖海鲜的就挺不错,提我的名字会送一盘蛏子。” 剩下那点声音也没了。 佛爷简单几句话把学生会和社团否决了,又开始分析找兼职和各大教育机构的套路,一脸敞亮的真诚,而后他云淡风轻的把自己的课拉出来进行批判,最终手起刀落,直接捅了整个专业一刀。 不过这会儿他稍稍委婉了那么一丢,没明着说,只是交代:咱们专业侧重实践,但上课教的是理论知识,想比别人强一头,得自己掂量着办。 后来郑可心给宁致讲过这位清新脱俗的佛爷,得到的回话是:“你们老师好实诚哦。” 佛爷看着不靠谱,但其实讲课蛮有意思,两页ppt能扯俩小时,看大家困了就随口讲个小故事给大家醒神,课上的挺有想法的。 他说有年暑假他出门旅游,听人说当地风俗就是拼命生孩子,不是重男轻女,但男孩更好,也不管养不养得起,养不养的好,总之多多益善。 自然有学生问为什么,佛爷当然也问过,得到的答案是——“万一有一个是县长呢。” 许念念:“啊?” 这什么道理,是啊,这什么道理。 可是真有人这么想。 郑可心拉过她的手,出神的翻看她手心的那道疤,疤痕已经被岁月磨淡了,只剩下浅浅的一点痕迹,郑可心低声耳语:“佛爷和我们说,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而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呆的久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