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何院长多心,实在是他们家境困难,连顿像样的饱饭都吃不上,他生怕好好一个孩子,会为了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去干偷鸡摸狗的事。 那样的话,他连死都不能瞑目! 所以,他宁愿饿死、病死,甚至去上吊、投河,也不能把自己的外孙毁了。 邵默听到大胡子还了他清白,两颗饱满的泪珠,瞬间从眼眶涌了出来。 他赶紧抬起袖子,把眼泪擦了,又抽了下鼻子。 高智源一看,脑壳发紧,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哭哭唧唧的小白脸! 高智源平时最烦女人哭,他妈的,小白脸哭起来,比女人还烦! 高智源烦躁地抓了把脸,教训道:“我又没打你,又没骂你,你哭什么,男子汉顶天立地,哭算怎么回事,没出息!” 就这种人,脸皮这么薄,他还怎么教训? 一句重话没说,就先哭上了。 要真骂上两句,不得找歪脖子树上吊去? 算了,要是真把这小白脸骂上吊了,何老头子不得跟自己拼命? 欺负这种老弱病残、孤寡爷孙,他高智源觉得脸上无光! 于是说道:“我来没别的事,就是告诉你,既然帮我们家干活,那就好好干,别偷懒耍滑,干活要主动,要抢着干,重活累活,别让我媳妇干,知道吗?” “知道,知道。” 高智源望着娘们唧唧的邵默,又忍不住说了句:“还有,别动不动哭鼻子,哭有个屁用,敢情就你委屈?谁特么不委屈!都跟你这么哭,不得哭瞎了?” 邵默被骂的低头不再说话,虽然被大胡子骂了,但莫名有种被人关切的感觉。 可是高智源又接着骂了一句:“赶紧把眼泪擦了!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邵默抬起袖子,使劲揉了揉眼。 “下次我要再看你哭哭唧唧的,我非抽你两个大嘴巴子,让你名正言顺哭个痛快,记着没?” 邵默使劲点头,哽咽道:“记住了……” 高智源骂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小白脸,跟这种人说话可真费劲! 累的腮帮子发酸。 亲媳妇都不带这么累人的。 他一转身,走了。 刘建业一边看高智源骂人,一边把饭给吃完了,此时也端着空了的饭盒跟了出去。 邵默靠着炕沿,抬头望着门口,有些失神。 虽然被大胡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威胁着要扇他嘴巴子,但邵默反而不怎么害怕这个人了。 仔细想想大胡子说的话,虽然糙了点,但是很有道理。 谁不委屈? 哭有什么用? 邵默再转念一想,大胡子今天来找他把话挑明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偷偷摸摸背着大胡子去他们家干活了? 他可以不用故意「迟到早退」,来躲避大胡子了。 想到这,邵默破涕为笑,心情陡然转好。 他挺喜欢那个姐姐,也挺喜欢他们家的小院,以后要是能经常去就好了。 邵默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心结似的,觉得脑子里一片开阔。 他坐到外公身旁,外公抬起手,怜爱地摸了摸邵默的头: “小默,好孩子,刚才外公错怪你了。” 邵默的心情变得很好,嘴角扯起了一丝笑意:“没事,外公,对了,那个姐姐还说,咱们会等到光明的那一天,好日子会来的,你也会官复原职,再回到申城去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了。” 何院长轻呼出一口气,灰黄的脸上扬起一抹惨淡的笑: “好,外公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也许真的会到来。 但他这副残破衰老的躯体,究竟能不能熬到见到光明的那一天? 邵默安顿外公躺下,自己用筷子插了个馒头,在炕炉上烤了烤,就着一碗热水吃下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