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典雅,施施然如流水一般。 便是遇到再硬的石头,她也只微微一笑,随即浅淡而过。 谢瑛是头一遭与她接触,先前只听说过她的闺名,今日乍一相处,仿佛有股书本里的温润气扑面而来。 她很温和,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 两人虽初次遇见,但竟然意外的投缘。 聊到晌午后,刘若薇提到出去走走。 此时大雪已停,天仍阴沉沉的,她们相携往宫城西北处行走,兜兜转转,看见飞檐斗拱的三清殿,笼罩在积雪当中。 屋檐上悬挂着冰锥,推开门,宫婢低头福礼,青砖从雪色中露出,院内树木擎顶着满头银色,殿中青烟袅袅,不时往殿门处飘来。 刘若薇缓缓走着,裙裾上的雪水划开,看见供奉的神像,不由站定,与谢瑛说道:“自我有记忆来,阿娘便整日与神像为伴,幼时我觉得无聊,每每被烟熏火燎呛得睁不开眼,不肯随她同去。 后来长大,不知怎么就忽然理解阿娘守在神像前的感觉,仿佛天地间什么都不重要,无为而有万物,无欲而万物归宗。” 谢瑛笑,想着谢蓉跪在神像前抄经的模样,淡声道:“进去看看。” 女冠正在焚香,看见她们进去后,相继退下去。 刘若薇找了本经书,翻了几页,说道:“这本经书的原本失传许久,此人仿写的倒是极为逼真。” “既已失传,你怎知他仿写的真假。” 谢瑛疑惑。 刘若薇莞尔轻笑:“娘娘不知,我幼时见过祖父誊抄的仿本,据说是他花了两个月一字一字逐一临摹出来的,与面前这本字迹相仿。” “对了,听厚朴说你写的一手好字,横竖有大把时间,不如我们分别临摹两页,参悟一番。”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各自坐在条案前,找出纸笔。 三清殿内静谧的能听见雪片从枝头掉落的响动,抄经使人心静,心安。 她们你抄一段,我品评一番,或是与那女冠发问经书里的深意,不知不觉,天色渐黑。 三清殿偏殿是厢房,谢瑛着人收整出来,又命小厨房做了素羹,简单用了两口,便又挨在一起继续研究。 周瑄在紫宸殿批阅完奏折,临走时忽然折返,将大氅褪去,吩咐宫人搬来沐汤,将自己里外洗的干干净净。 犹不算完,承禄点了香,周瑄赤着身子走过去绕香抬臂,伸腿,尽量让每一缕烟浮到身体,不止如此,承禄拿着新的常服在另一侧熏染,待衣裳边角都是香味时,周瑄才慢条斯理穿上。 承禄给他系腰带,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转头打了个喷嚏。 承禄愣住:“陛下,不然换一身吧。” “不必,路上寒风一吹,味道便都散尽了。” 他脚步急促,一路上恨不能三步并作两步,又怕被承禄瞧见心笑,便又刻意放缓了些,只是大氅呼呼撇在身后,如何都遮不住他喜悦得意的心情。 “陛下。”宫婢看见他,纷纷行礼。 周瑄往殿内扫了眼,去扯氅衣带子,边扯边低声问道:“皇后可用晚膳了?” 宫婢忙回:“皇后娘娘尚未回来。” 手一僵,周瑄神情冷凝,眉心立时蹙成一拢。 “何意?” “晌午过后,娘娘与刘娘子一道儿出去透气,原本说傍晚回来用膳的,但奴婢将膳食安排好,仍未看见娘娘的身影。 两位姑姑前不久着人回来传话,道娘娘与刘娘子今夜不回了,要宿在三清殿内。” 扯带子的手放下,周瑄冷声道:“刘娘子还没走?!” 话语里颇是嫌弃。 “没有,娘娘与刘娘子甚是投缘。” 正说着,又有人急匆匆跑进来,看见周瑄后忙不迭跪下。 “又有何事?”周瑄觉得自己好似烧的滚烫的一块热炭,冷不防被人兜头泼来凉水,滋啦一声,从头到脚又湿又冰。 那股子高兴劲儿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薄怒。 “回陛下话,娘娘让奴婢们抱两个软枕过去,说是三清殿的枕头太硬,颈子不舒服。” 宫婢迟迟等不到回答,亦不敢抬头。 “去吧。” 如临大赦,虽声音很是不悦,但宫婢弓着身逃也似的去内殿取走软枕,又逃命般离开。 三清殿的灯烛摇摇曳曳,被风一吹,火苗便有些不稳。 谢瑛起身揉了揉眼睛,不经意往楹窗处一扫。 有一道黑影鬼魅一般,本是立在那里,在她抬头的瞬间,倏地飘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