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小叔叔跟他的交集,变得淡而匆匆,不忙时会一起吃顿饭,偶尔也会专程到他住的地方看他,甚至像从前一样,给他带礼物。 但一切仍是无可避免地,走进了一条漆黑孤独的道路。 他一步一步向深处行进,追随着的、只有墙壁上的旧日影子,和自己迷茫落寞的回声。 临近年关时。 母亲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父亲执意认为是他的出柜让母亲失魂落魄,导致了这一结果。 他始终没法儿彻底视而不见,便最后一次回到家去。 就这样,像往常所有新年一样。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哗啦啦的麻将声,香烟的烟熏火燎,像是诅咒应了验。 这次的话题是对他善心大发的劝解。 他父亲显然无颜面对这些亲戚,铁青着脸避出去,这些长辈便劝解得逐渐直白。 一个嘬着烟跟他说:“小忱,咱们是自家人才跟你说,有些病得趁早治疗……” 另一个脾气爆些,把麻将拍在桌上:“这就是变态!” “咱们家就没有过这样的人,准是在外头染上的不干不净的毛病。” 烟味浓重,他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起身要走,又被人叫住。 训斥他怎么连长辈说两句都听不得。 紧接着,又打出一张四条。 一片乌烟瘴气中,有人和蔼怜悯地叹气:“你这孩子,小时候不这样,怎么长大了变成这样了。” “你看看你爸妈,要强了一辈子了,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他的肩紧绷着,面色平静,头低低地垂着。 一动不动,像是被浇筑的一尊雕像。 冰冷,孤立无援,呼吸苦难。 甚至生出了荒谬的念头,或许做个死物还要好些。 长辈见他不答,又说:“趁早回来吧,大城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就学坏,一个赛一个的狼心狗肺。” “你妈这次就是让你这事儿给吓得,你再不回来,没准闹出……” 忽得听门口一阵嘈杂。 不知在说些什么。 蓦地有人掀起门帘。 一阵清透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户外的落雪冷风,和他熟悉的味道。 那麻将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 瞧见宁晃就静静立在那儿。 墨镜还没摘,外套也没脱,马尾,高帮靴,手上一上一下抛掷着车钥匙,显然是刚刚冲了上来。 眉目精致锐利,锋芒毕露,浑身上下,都与老宅透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宁晃倚在门边儿,蓦地笑了一声:“都看我做什么,过年我来走个亲戚、串个门儿——不行么?” 自然是行的。 麻将桌上的人局促不安,始终不知自己该不该立起来看他。 只有他,傻愣愣地看着他。 “刺啦”一声。 宁晃用脚将一把折叠椅踢到他的身侧,大摇大摆地坐下。 修长的双腿交叠,接过一个年轻同辈送来的茶水,似笑非笑弯起眉眼:“聊什么呢?” “不跟我说说么?” 无人应声,一切话题都戛然而止。 只有僵硬的洗麻将的声音。 小叔叔没看他,只是懒洋洋盯着那张麻将桌,淡淡的、审视似的神色。 隔了片刻,有人脸上堆了僵硬的笑容,尴尬说:“这不是、闲聊天呢吗……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