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九尾的雪无霁面前,它不过是困兽犹斗。 怪物九尾尽失,非蛇非狐,一身黑袍已经残破,露出硬质白鳞状的皮肤,鱼鳞血肉翻飞,越发显得非人。蜷在冰刺中瑟瑟发抖。 智力不高,只有一段被灌输的意识。雪无霁心想,到最后自己连它最初到底是什么妖怪都分辨不出来。或许人、狐、蛇,都是“原材料”。 这具身体存在的作用也只是容器,观如是原本的打算应当是等它杀死自己后再用同样的方法“炼造”自己的尸身吧? 怪物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雪无霁,竟然显露出孩童般的畏惧来,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雪无霁看着这个自己的仿品,轻声道:“下辈子别再遇见疯子了。” 语到末尾,带着淡淡悲悯。不知寒银光一闪,干脆利落地斩下了怪物的头颅。血迹高高抛洒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飞鸟般的弧线。 所谓怪物,也不过是观如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疯狂的心愿所找的牺牲品罢了。 那头颅滚落到湖底,还尚有意识。红宝石的眼睛用力地像雪无霁的方向转动,长着尖牙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可没说出什么来,只有眼中流出一行眼泪。 最终,整颗头颅连同躯体一齐破碎,彻底化为飞灰。 * 雪无霁抱着陆宸燃,从九天之镜里飞了上来。 先前,陆宸燃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的棋盘阵。在雪无霁和黑袍怪物缠斗的时候,陆宸燃也在和观如是比拼。从前宏伟的仙宫此刻已然七零八落,透着火烧的焦黑色,半数皆化作废墟。 惟有中央的主殿还完好着,密不透风的金绿色阵法将其包裹住。 飞天画舫就停在雪无霁上来后的不远处,刚刚那一剑的动静也波及到了上面。见雪无霁出来,沧遗珠立刻从飞舟里冒头:“雪无霁!那个黑袍人……” 他们在陆宸燃和观如是比斗的过程里,被捎上了飞天画舫。 雪无霁打断他道:“死了。” “死了?……啊,这么说,你赢了?”沧遗珠一愣,接着就看到雪无霁出现在了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把陆宸燃平放在甲板上。 “殿下怎么昏倒了?” “照顾好他,我去去就回。”雪无霁转过身道。 他的背影下一刻就消失了。沧遗珠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具体说不上来。而这种改变,似乎与陆宸燃有关。 雪无霁御剑飞离飞天画舫,抬手,升起一道巨大的冰雪结界将飞舟保护起来。 当结界完成,整片含元仙宫之上只剩下静默无声的建筑。一白一金两个结界遥遥相对,仿佛两枚巨大的棋子。 雪无霁御剑乘风,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主殿飞去。 他此刻已至臻境,心无杂念。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只剩下一个。 无数仙宫上似乎又亮起了微弱的金光,大地重新震颤起来,观如是在重新试图掌控棋盘阵,强令这些仙宫的残骸继续运作。 由于大多数已被陆宸燃覆盖,最后显现出的是极为扭曲、怪异的效果。楼梯悬浮口中,楼阁倒置,墙壁沉在地底。它们缓缓变换,像被打碎的拼图一样向雪无霁纠缠而来。 天空也被蒙上了一层绿纱似的,光影在不断变换,狰狞如蛇影。 空白的墙壁上、天空之中、屋顶的宝珠上、残破的窗格里、玉砖的倒影中……都浮现出了同一张脸。 “观如是。”雪无霁停下了剑,一字一句,杀气腾腾。 那张原本俊美的脸表现在这千万张的幻影里,显得阴森可怖。千万张口一起笑了,幽幽道:“无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竟然能杀了我的杰作。你确实是我最好的作品。” 但随即,那千万道声音冷下来,脸孔也变得阴沉,“可你竟然想脱离我而活,你明明应该属于我!” 明明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却重合成了回音般的效果,令人头晕目眩。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霁,你好好想想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那些幻影倏尔消失了,变成了数千张的画面。幻象之中,映出地狱的场景,有人在地狱中受刑,人彘、油锅、断头台……十八般地狱的刑罚,如同身临其境,惨叫声声在耳。 而每一个受刑的人,都有着雪无霁认识的脸。有前世因他而死的魔将,也有他今生遇到的亲友。 这些幻象连同刚刚的那些脸,都是阵法中数一数二的杀阵、邪阵,能把它们毫无破绽、天|衣无缝地融入进棋盘阵里,还让所有画面都看起来与真实无异,这手法绝对当得起一句“天下第一”。 雪无霁抬起剑,那些脸——陆芯、长河道人、槐略、沧遗珠、缘本相……全都张开口,对他哀求、说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