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靖靠着床一夜未眠。 平头坐在椅上,靠着那个小小床头柜,也一夜未眠。 “天亮之后,我出去看看情况,再打个电话给金宝。” “打给她做什么?” “什么东西都丢了,总要有人来接应。” “外面都是安东的人,她来了等于送死。” “不会的,林文肯定不会放过安东的人,接下来几日他们肯定会火拼。我们趁乱回去,没人会发现的。” “你小心点吧。” 两人陷入沉默。平头的眼泪在车上淌尽,往日风流隽采的双眼红得失神。他完成了何武遗愿,却失去了这个兄弟。 何靖没了说话的力气。他骂平头,甚至拿枪指着平头都于事无补。弟弟死了,他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死在莫斯科的夜晚,死在掩护他们离开的路上。 所有的话都失去了声音。 天亮了许久,平头才回来。 陈薇的弟弟陈康已经起床。姐姐花半个多小时给他做了心理建设,在看见平头的时候还是惊得躲到陈薇身后。 平头扫视那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你儿子?” 陈薇脸红,“这是我弟。” “跟你挺像,我还以为是你儿子。”平头望了姐弟两眼,转身进入房间。 何靖的烧已退了大半,脸色却依然煞白。 “我停在外面的那台车他们没有烧掉,但行李没了。藏在车底的护照还有一些现金都在。”平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叁本护照,何武那本他舍不得扔掉。 “找人打听了消息,林文中枪,不过没死。现在安东的人离开了莫斯科,可能会去圣彼得堡。” “廖胜呢?” “打听不到。不过我交代了兄弟们打醒十二分精神,不会让蒋兴有机可乘。金宝会带人来,明晚应该就能赶到。” “阿熙——”何靖突然望向平头,脸色难辨,“明天我们去接阿武。” △△△ 金宝赶到莫斯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9点。明明是入夜的仲夏八月,莫斯科居然冷得像港岛冬天,她带着人大步走进莫斯科市郊暗巷,裹紧外套后敲响陈薇家门。 陈薇开门,望见金宝明显愣怔半天。 “我是来接阿熙他们的。”金宝开口。 陈薇没想到这两个高大男人的同伙居然是个娇俏年轻的小姑娘,身后还跟了一群来者不善的黑衣中国人。 “他们在里面。”陈薇侧身让金宝进门。 金宝走进屋子,望见房内脸色阴沉的两个男人。 “靖哥,你受伤了?”金宝蹙眉,何靖手臂上的纱布白得刺眼。 何靖点头,“我们现在就走。”他从床上起来,赤裸上身套进衬衫,高大身材塞得整间屋子瞬间低矮了几分。 平头和金宝跟在他的身后走出陈薇家。何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陈薇开口,“我放了钱在你床头柜里,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们。” 陈薇悬了两天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没有回应何靖的话,目送身影消失在巷尾。 她决定换个不容易踢开的锁。 不了,索性还是换个房子吧。 何靖上了车,沿那条逃命而来的莫斯科河往察里津诺庄园前去。金宝坐在副驾驶位侧过头,低声询问,“阿武呢?” 平头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明显用力过度,泛起青白。他哽着嗓音,“我们现在去接他。” 金宝从疑惑到逐渐震惊,猛地回头,看见紧盯窗外哀伤沉默的何靖。 她突然意识到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 只是过了一夜。 察里津诺庄园的灯还是那样奢靡通明,照出前院满地无人清理的尸骸。美丽幽深的湖泊,在见证了修罗场之后如镜面沉寂。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