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氏踌躇了一阵,见他歇斯底里的状态也不敢多说什么,转头下去吩咐家仆连夜赶去报官。 丧妻之痛,痛大伤身,朱遥一通发作完,充血的眼里浮现疲惫之色,他叉着腰在棺材边站了许久。众人都能看出,这位正牌老公是真的伤心。 姜聿又在一旁吟诵起那首关于绿的诗歌。 周岐则哼唱着背景音搭配食用:“我爱你你却爱着他,我的为你的心都碎了……” 徐迟再跨一步,继续与这一对活宝拉开距离,眼珠不错地留心着朱遥的一举一动。 一炷香的时间后,朱遥涣散的瞳孔突然一阵紧缩,他把手伸进棺材,顺着露在外面的一点穗子摸出一只带血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交颈鸳鸯,正面用金色丝线绣了个“蓉”字,背面则是一个“朱”字。 此“朱”是“朱遥”还是“朱逍”,不得而知。 朱遥现还被蒙在鼓里,当然以为只能是他,悲切且怀念地捧着荷包翻来覆去地端详,摇一摇,荷包里还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他动作微滞,拉开束口的绳子,倒出里面装着的物什。 ——一只纯银打造、用来驱邪避祸的长命锁。 朱遥握着长命锁,想到什么,脸上登时风云变幻,阴晴不定。 徐迟眉心微挑,这个长命锁瞧着有点眼熟。 这时,方才被打发出去的闵氏回来了,小叔子背对她倚着棺材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二弟,娘唤你问话。”闵氏转达老夫人的话。 不成想这轻柔的嗓音竟唬了朱遥一跳,朱遥啊了一声,仓皇转身,迎面撞见闵氏,连忙慌慌张张地将荷包并长命锁塞入怀中。 “二弟往怀里藏什么东西?”闵氏发问。 “没,没什么,蓉儿的荷包罢了,留着作个念想。娘找我?我这就去。” 朱遥不太敢直视闵氏的眼睫,低头匆匆走出灵堂。 闵氏目送他跌跌撞撞的背影远去,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拐弯处,她抬起纤细的手指将鬓发捋至耳后,缓缓露出瘆人的微笑,整理着丧服衣领自言自语:“赤村规矩,二不得拾亡人物件。” “娘,父亲要被关到几时?”这时,一直安静待在闵氏身边的少女难得开口说话。 这句话语调平直,话音清冷,极度缺乏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温度与起伏。 “芸儿乖。”闵氏执起女儿的手,拍了拍,“你先去给文誉送些吃食。放心,等阿婆的气消了,你父亲自然就出来啦。快去吧,别教文誉饿着了。” 朱文芸蹙眉,少年老成的小脸上泄露出一丝鲜活的表情。 徐迟辨认出那是憎恶与鄙夷的情绪。 “小弟爱吃枣泥酥,我这就吩咐厨娘去准备。” 女孩性子内敛,即使十分不喜也不摆在脸上,轻轻拂了娘亲的手,转身告退。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周直男评价。 “哪来的懂事呢。”耳边一道清冷的嗓音嗤道,“委屈了,不说而已。” 周岐闻言愣了愣,扭过头去找寻说话的人,但只收获一条笔直如刀刻的脊背。 看完今日份的戏码,徐迟整个人恹恹的,晚饭也没吃就回了大通铺补觉。 冷湫小神仙今日无心看相,徐迟走后,她也扔了筷子起身离席。 “哎小妹妹,别急着走啊。”一只大手陡地压在肩上,冷湫受外力所迫不得不重新坐回长凳上,抬眼望向头顶那团阴影的来源。 ——是上将身边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囚犯。 “叔叔找我有事?”冷湫装乖巧。 “没事。”周岐撤手,在她身边坐下,大腿翘二腿,笑嘻嘻地指指自己,“就是想你也给我算算。” 冷湫似笑非笑地睨他,单手在桌上弹钢琴似的弹了片刻,为难道:“今日大凶,不宜观相,小叔叔还是改天吧。” “还有这忌讳?”周岐像是故意找茬的难缠客户,啧一声,“那咱就先不观了,我问你点事儿。” 冷湫眨眨眼,抿起唇,腮边的小梨涡陷进去:“你要打听那位徐先生吗?还是姜聿小哥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