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太平静了。 好像根本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陈述一件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情。 温酒有些鼻酸,忽然说不出话来。 前世,见到谢琦已经是一具死尸,躺在喜床上气息全无,她吓得个半死,谢夫人还凶神恶煞的要让她陪葬。 她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去管这个谢家五公子长得有多么好看,是不是心地善良? 直到现在,温酒才发现,她前世活了一辈子也没嫁出去,是自己活该。错过了谢琦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找到更好的? 谢琦说:“请温姑娘回去吧,我不会让母亲为难你们,尽管放心。” 少年有些站不稳,扶着门的手一直在轻颤,他大概也是紧张的。抱了些许有人愿意来他身边的希望,如今却要亲手掐断这样的期冀。 “五公子!”温酒上前扶住他:“若是五公子肯娶我,温酒能有什么不愿意?” 两人离得极近,温酒看着他的眼睛。 少年的眸子清澈如水,不沾半点世俗尘埃。 谢琦耳根子泛起了微红,而且有不断加深的趋势,“温、温姑娘……这话可是真心的?” 温酒上辈子见惯了贪财好色之徒,要么就是醉心名利之流,这样干净如白纸一般的少年,反倒是头一次见。 “当然是真心。” 温酒极其认真的说:“五公子未免把我看得太无私了一点,温酒只是个平常的小女子,从没想过要为了家人赔上自己一辈子。” 谢琦怔怔的看着她。 夫子常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挂在嘴边,母亲觉得他性子太软,时常耳提面命:这越是柔弱的女人,越是有心机会算计。 可温酒却一上来就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握着他手掌的少女,肌肤温热,眉眼鲜活,神情是认真无比的模样。 温酒说:“五公子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不想嫁给你呢?” 谢琦一张俊脸,猛地红了。 温酒:“……”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挺正经的,一点也不轻挑,为什么谢琦的反应这么……活脱脱像是被女流氓调戏了一样? 难道是因为她上辈子活到二十九岁都没嫁出去,无形之中带了那么一点“恨嫁”的气息? “好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此刻进门是个一个十五六的少女,一看到温酒就柳眉倒竖,怒骂道:“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说两句骗人的话就想攀上我表兄,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凌兰……咳咳咳……” 谢琦一开口就猛咳了起来,脸色渐渐有些发紫。 “别急,缓口气。” 温酒连忙轻抚着谢琦的背部,等他呼吸渐渐顺畅了,脸色缓和,才扶他在一旁的软榻坐下。 那个被唤作凌兰的少女也被吓得不轻,想凑到谢琦身边却又不敢,只好在几步开外站着,委屈的说:“我都在姨母那里听说了,这个破落户的女儿连生辰八字都是假的,她根本就不能给你冲喜!低贱人家的女儿,穿的一身破烂,也敢进你的屋子!她肯定是怕自己被赶出去,才故意来你这里……” “别说了!” 谢琦忍不住又要咳嗽,温酒连忙从桌上取了一块帕子递给他,柔声安抚道:“五公子无需动怒。” 凌兰气的跳脚:“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温酒抬眸,微笑着问道:“敢问你是谢家哪位小姐?” 谢家阳盛阴衰,男孩成堆,女孩儿至今只有一个,才八岁。 至于眼前这一位,是如今谢府当家夫人的外甥女,谢琦的亲表妹,完全就把谢府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比那谢家小姐管的还宽。 凌兰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姓谢,难道还骂不得你这个穷丫头了?来人啊,把她给我绑了,扔出府去!” 这位表小姐喊得正大声,门外忽然一道红影飞了进来,不偏不倚的打在凌兰嘴巴上。 红影落在地上,温酒才看清那是棵刚结成果的小石榴。 “血……” 有血迹从嘴角落了下来,凌兰哀嚎了一声,捂着嘴含糊不清的囔囔:“给我……” 暗红色的衣角擦过门槛,身材修长的少年跨门而入,嘴角勾着一丝微微的笑弧,“再让我听到你在小五面前吵吵囔囔,割了你的舌头喂狗。”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