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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7)


神韵。

    新娘子迎了进门, 接下来就是拜堂成亲一系列繁杂的礼仪流程,隔着盖头都能感受到十七的欢喜,琴姬笑意止也止不住,她惯来在外面冷淡,少有这般冰雪消融的亲和温柔,一时不少人看得移不开眼。

    目送十七和沈端进入喜房,琴姬趁昼景前往屋里换衣的当口,偷偷溜出门,人站在石阶,眉头拧着,五脏六腑一阵阵抽疼。

    她脸色顿变,急急拿帕子捂唇,血水涌出,浸染雪白的绣着白花的锦帕。

    且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颤着手将染了血的帕子焚毁,空气中飘起淡淡的血腥味,春风一吹,散得一干二净。

    好在我酒量难逢对手,若不然这一杯杯灌下去沈端能不能行周公之礼还两说。昼景笑了一声,轻掸衣袖:她们两人可得感谢我。

    喜宴之上她挡了大半部分的酒,来者不拒,沾了满身酒味,沐浴后身上带着好闻的香,琴姬转身回头,看她一脸笑意,目色一霎掠过一抹复杂的幽深:饮酒伤身,下次不可再这般了。

    昼景搂着她腰,头埋在她胸前蹭了蹭:晓得了,数你最心疼我。

    今夜是十七和沈端的洞房花烛,宾客们闹得很晚,喝过了喜酒又嚷嚷着闹洞房,昼景带着妻子也跑去凑热闹,很是看了十七和沈端的一顿笑话,心满意足,连夜回了自家。

    我听阿灼说你身子不舒服来着?她说着指腹搭在琴姬脉搏。

    没有的事。琴姬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小孩子,说话没个准。胆子小。

    昼景可不承认自己的女儿胆小,几番诊脉确认舟舟身子无恙,她不放心,又用本源往她四肢百骸探查一番,收了手:确实无事。她松了口气:舟舟,你可千万不要出事。我经不起你有半点损伤了。

    她们前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这一世又早早喜结连理,婚后的生活过得蜜里调油,偶尔有过嗔恼,那也是情趣所在。

    听她说得动.情,琴姬忍下心头惶惶,明眸灿笑:莫要胡思乱想。

    夜里欢好几回,昼景沉沉睡去,她这当姐夫的白日没少出力,仅余下的那些热情又毫不吝惜地宣泄在娇妻身上,累得很。

    月光皎洁,星子在苍穹闪烁。琴姬埋在她怀里静静缓了许久,慢慢坐起身,披衣下榻。

    四月的春天,夜晚都是和煦动人的。有花盛开。

    漫步在庭院,慢吞吞地走了一刻钟,琴姬步子停下来,仰头观天。

    连恩人都查不出她身子哪里出了问题,这副身子,究竟出了怎样的问题?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呕血,半月前也有过一回。细想,还是一家人春游归来的第三日。

    撕心裂肺的疼在血肉身骨泛开,来得莫名其妙,去时又了无痕。

    她的道并未出问题。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心思缜密,乃天上地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聪明人考虑问题,什么都敢想。思来想去,琴姬仍然将目光放在头顶那片天。

    苍穹沉默无声。

    琴姬移步坐在阶前,轻拢衣衫,低头幽幽叹道:天意难违。

    她不后悔生下阿灼,即便要承受必要的毁灭,她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为恩人诞下骨血。

    天意不可违,若违背了呢?长烨圣君逆天而为,不惜以自身权柄唤醒漫天繁星作为助力,那是她的底气,是生来就有的尊荣。

    她不是长烨。她仍在这片星空之下,跳不出此间天道的桎梏。

    柿子捡软的捏,无可厚非。

    此乃天罚,天不准她寿数长久,要借着她惩罚恩人逆天之举,琴姬心头升起浓浓的悲愤。

    喜怒哀惧爱恶欲,此乃七情。在这一刻,怒之道与恶之道感悟至顶峰。

    道韵金光在她周身流转暴涨,她沉浸在顿悟之中,由怒生恶,由恶生悲,困了她整整三年的瓶颈就此突破。

    这还不算完,金光沐体,琴姬悲从中来,不是惧怕死亡,不是惧怕生生世世的轮回,是惧她走后,活着的人又该如何活?

    她不甘心。

    这不甘直冲云霄,金光庇体,在与天道无形的撕扯抗争中,愈演愈烈。

    若就此成就情道大成,也算是好的。琴姬念头方起,一阵厚沉不可抗拒的力道碾来,她一口血喷出,金光遗憾退去。

    这夜寂静无声。

    风停叶静。

    风倾踏风而来。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她一身白衫,挨着琴姬在石阶坐下,两人犹如很多年前一般,并肩谈心。

    圣君有底气逆天,可天上地下只有一个圣君。天意不可违,违背了,就要受到惩罚。此乃天道意志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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