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初弦带来的,加之她的出身本就不讨人喜欢,对她颇为冷淡。 温初弦食欲不振,吃了两口谎称吃饱了,匆匆离去。 温老爷见温初弦的背影远了,对何氏道,“夫人,我有要事跟夫人说。” 何氏惶惶,“怎么?” 温老爷撂下筷子,低声道,“以后别叫沅儿在谢侄面前晃悠了……谢侄中意的那人,不是沅儿,而是弦儿。他这次帮了我们,全是看在弦儿的面子上。” 何氏顿时脸色发黑。 “怎么可能?” 温初弦,她一个扬州瘦马的女儿,水性杨花的性子,臭烂的名声……谢灵玄怎么会看上她? 她这个母亲,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被比下去。 …… 下午温初弦正在房中练字,北镇抚司的一位锦衣卫忽然来接温初弦。 这次倒不是来找茬儿的,而是带她去大理寺狱看望张夕的。 温老爷有些惊愕,温初弦却似早就预料到一般,已经提前梳洗妥当了。 那人虽有百般害处,胜在还守承诺。 温老爷不欲再与张氏有瓜葛,不想让温初弦前去。温初弦却一反之前柔顺的性子,定要和张夕去见最后一面。 大理寺,温初弦还没进牢狱,就看见张夕一身布衣,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在侧堂等她。 他消瘦了不少,肤色也黢黑了,原本圆润的面颊露出了萧索的颧骨,下巴上生了一圈青灰的硬须。后背佝偻着,双目鱼眼珠般黯淡无光,乍一看都让人认不出来了。 他身上的铐镣虽已解开,却难掩新伤旧疤,和浑身那股一蹶不振的颓废。 温初弦眼眶湿了,怔怔走到他面前。 张夕瞧自己的丑陋样儿,愧仄地避过头去。 “温……小姐。” 他声线也坏了,是被拷打时生生喊坏的。 两人相识短短月余,虽说不上有什么情深似海的感情,可温初弦之前度过的那段欣悦时光,那段能昂首挺胸、憧憬未来的日子,皆是张夕给的。 “你……放心,我没供出你。他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你。咱们没有做过的事,怎么能认。” 张夕局促,张了半天嘴就挤出这么一句。 温初弦心下更是酸涩不堪。 “我知道。” 张夕欲言又止,竟似哭了。 他望向她姣好的容颜,想用手背轻抚一抚,可他手臂抖个不停,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是咱们缘分浅。” 张夕最终长叹说。 温初弦踮起脚尖,主动抱了他一抱。 她甚至想吻一吻他,可旁边有锦衣卫盯梢儿,她得顾忌着世家女的颜面。 “你接下来要去哪?” 张夕无精打采地说,“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死罪虽免了,大理寺少卿却判我三十年流放,明日就启程去琼州,从此再不回长安了。” 温初弦凉了半截,到那瘴疠之地流放三十年,他们此生还能再见么。 张夕见她伤怀,勉强荏弱一笑,改口说,“好吧,三十年后我若不死,还回来长安。小姐别哭。” 温初弦听他还打趣,破涕为笑,怅然摧心。 外头等待的锦衣卫已不耐烦,进来催促。 张夕无可奈何,被看押走。 温初弦想今后与他参商永隔,生死茫茫,再会无期,便拔足追了上去。 张夕深深望她,那目光中不仅是怜爱,更含有无尽的担忧。 张夕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忽然瞪大眼睛,示警地提醒她,“千万不要嫁给他!他,他杀了……” 不及解释,已被差役带走。 不要嫁给谁? 温初弦惑然一瞬,随即明白。 从张夕那隐忍而畏惧的神色中可以猜出,他是想说,叫她别嫁给谢灵玄么?张夕提了一个杀字,又想说谁杀了谁? 温初弦早就猜到,香料这事不是偶然。她,张夕,哪怕是少帝,都只是台上的牵线傀儡,任幕后黑手操纵。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先杀了她的玄哥哥,又棒打鸳鸯,拆散她和张夕,毁坏她经商的香方和名声,更一把火烧了她呕心沥血经营的香铺街,连带张夕也一并发落去了琼州。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