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高位,很多时候情绪都是要压抑克制的,如此才不能不被人看透,才不会拥有软肋。 比如在吃食上,司牧极少暴露自己真的喜欢吃什么,他这么多年,唯一执着的东西也就只有糖。 因为先皇去世前,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果子,摸着他尚且稚嫩的脸,柔声说,“吃完糖,便不能哭了。” 司牧眼睛没什么焦距,吃完手里的酥黄独连看都没看,甚至嘴里的还没咽完,就伸手去拿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 胭脂拦他,将盘子移开,语气担忧,“主子,不能再吃了。” 司牧也没执着,他坐的难受,想起来出去看看。 只是起身的时候,身形晃了一下。胭脂一惊,连忙伸手扶他,然而司牧却先他一步用手撑着龙案拐角,突然弯腰吐了起来。 他一共就吃三块,现在吐的干干净净。 “主子。”胭脂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先皇刚去世时,司牧吃什么吐什么,那段时间就靠参汤吊着。 胭脂先扶着司牧坐下,然后倒了杯温水给他漱口,又倒了杯水让他喝一点。 “驸马定会没事的,否则这时候肯定会让花青进宫传消息。”胭脂抚着司牧单薄清瘦的后背,柔声安抚,“主子您在宫里先等着,驸马应该快来了。” “会来的,”司牧刚吐完,眼尾微红,眼里像是沁着水,雾蒙蒙一片,水雾遮住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他仰头看胭脂,迷茫无助的像个被人丢下的孩子,轻声问,“对吗?” 谭柚会来的,对吗。 会进宫走到他面前,跟以前一样,笑着摸他脑袋,伸手抱着他的,对吗。 不会跟母皇一样,从此变成冰冷的一个棺,躺在那座陵里。 “驸马一定会来的。”胭脂语气坚定,伸手揽着司牧的肩。司牧双手捧着杯子,安静乖巧地将头往他怀里偏,轻轻靠着。 司牧心里空空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像个木头人,没有感情没有体温,手中再温热的茶杯都捂不热他冰凉的指尖。 司牧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连谭柚是什么模样都忘了。司牧吃力的去想,但这个人就像是温柔的风一样,在他身边随处都在,可怎么都看不清形状。 司牧能细细数清他跟谭柚的点点滴滴,连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但就是不记得她的脸了。 他怎么能不记得了呢? 司牧心里慢慢开始慌乱,他从胭脂怀里坐直,轻声说,“我想出去等她。” “好,”胭脂柔声道:“那我为您拿一件大氅。” 司牧放下茶杯,迎着风站在御书房廊下台阶上。出了屋子,他身上最后一丝暖意也被风卷走。 司牧有些恍惚,他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其实大司早就没了,谭柚也不过是他死前最后的幻想,她怀里的温度,自己真的细细感受过吗? 拥抱他的,到底是谭柚,还是那场火? 身后沉甸甸带着分量的大氅罩在肩上,胭脂站在他身前为他系带子。 司牧微微摇头。 他现在分不清自己是冷是热,他现在连什么是真实跟梦境都分不清。 他恍惚地站在门口廊下,静静地看着远方那道圆门。 司牧过于冷静,以至于胭脂站在他身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也不敢再说,只默默立在他身后陪着,朝通往御书房的那道门看。 皇宫忽然封锁,这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往外飞,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