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姜家一直站在风昭然身后,视庆王为头号大敌,此时庆王占了风昭然的位置,崔贵妃坐了皇后的席次,席间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皇后与风昭然回宫了,没有人在意他们在不在,新的朝堂格局已成,他们就像是被车轮碾过的小蚂蚁。 姜宛卿知道席上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三年后,这些人都会为这个想法付出超乎他们想象的代价。 但这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会给自己另找一条生路。 晚宴结束,姜宛卿捧着那两身衣裳来到主屋给老爷夫人请安。 戚氏将姜宛卿的手艺着实夸了一顿,赞她性子贞静,是天生的贤妻良母。 姜宛卿脸上表现出恰恰好的羞涩,感谢戚氏的教导,然后问明天能不能出府一趟:“前些日子雨水勤,女儿想看看小娘的墓怎么样了。” 戚氏点头:“你有这孝心很好,况且确实也该向你小娘报个喜,去吧。” 姜宛卿谢过,福身退下。 姜述瞧着姜宛卿离去的背影:“这孩子可真像她小娘。” “可不是?”戚氏道,“若不是能让老爷一见倾心的容貌,又怎么能让太子都把持不住?” 姜述笑笑:“夫人,这么久了,还吃死人的醋?今夜中秋,我便留在这里陪夫人如何?” “老爷言重了。家中姐妹这么多,妾身若是要吃醋,只怕早就酸死了。” 戚氏道,“妾身子息单薄,幸好有诸位姐妹可以为妾身为忧。今日是佳节良宵,老爷与其陪妾身,不如去看看新来的芙蓉妹妹,这是她嫁过来头一回过节,若是孤枕一人,只怕更想家了。” 姜述赞道:“京中都说夫人最最贤良,着实所言非虚。” 戚氏笑着替姜述理了理衣襟,唤了人来送姜述,一直站在檐下,看着姜述走远。 姜述临去回了一次头,戚氏微笑着颔首,轻轻挥手。 直到姜述的背影转过院门不见,戚氏脸上的笑容才放下来。 吃醋? 呵,他也配? 她要子息做什么?姜家最值钱的不是嫡子,而是嫡女。 她有龄儿,便拥有一切。 至于那些姬妾,她全不会亏待,一定会让她们好好开枝散叶。 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她都会好好养着。 因为养好了,就可以拿来为龄儿垫脚铺路。 很有用。 * 比起笙歌处处热闹非凡的姜家,东宫异常冷清。 尚在深秋,东宫便已经点上了炭盆,风昭然身上披了件软厚斗篷,不时低咳两声。 太医收回诊脉的手:“殿下禀赋虚弱,形气受伤,偶见心气贯脉不匀,脉见结代,臣用炙甘草、桂枝、麦冬、苦参入方,助殿下调养。” 这都是风昭然听惯的诊断,问道:“孤骤然心中剧痛,也属心气不匀吗?” 太医犹豫一下:“这个……脉相中诊不出来。” 风昭然久病成良医,自己也懂些医术。 一样找不到自己那时心中剧痛的原因。 太医离开前叮嘱他勿要思虑劳神,最好能放下烦恼,好好睡一觉。 风昭然知道这是姜家的事情已经传遍皇宫了,连太医都预料到他会忧思成疾,睡不着觉。 其实恰恰相反。 这么多年的忍让退缩,外加一副难堪大任的虚弱身体,终于让姜家做出了换人的决定。 凡为后者必为姜家嫡女? 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死了几百年了,该让这句话去和说它的人一起埋进棺材里了。 风昭然缓缓合上眼睛。 他向来入睡极慢,睡得又浅,今天也不例外。 今晚月圆,月光洒进窗内,风昭然半梦半醒,听到有人在叫他。 “殿下,殿下……” 声音渐渐清晰,清脆宛转,“妾身……才学了一个舞,跳给殿下看好吗?” 四周似有茫茫雾气,一切宛如隔着一道薄薄的绢屏,像雾里看花。 他看不清女子的脸,只见女子身上遍布璎珞,如同壁画上的飞天,深浅的粉丝色绡纱纷飞如羽,金质的臂钏上嵌着宝石,手腕与脚腕皆戴着细密的金环,微微一动便互相碰撞,发出摄人心神的泠泠声响。 风昭然没有说话,但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一缕春水化进冻土,大地的草籽树根悉数被唤醒,酥酥痒痒想往外钻。 可他却听到自己在说:“不用了。” “……好吧。”女子的声音里满是失落,“那……妾身告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