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卿刚忙完,脸颊微微透着一层粉,像极了春日里才打开的海棠花花瓣,容色过于逼人,空虚的眼睛有点不够用,接过来随意一瞧。 “唔,这是一张辟邪符。” “辟什么邪?”姜宛卿放软了声音问。 确实是有一点迷惑他人的意思,空虚的心性颇为单纯,跟未未有得一比,却十分爱美,对于美丽的事物没有什么抵抗力。 此时被姜宛卿微微歪着头问话,再被姜宛卿的眸子深深地瞧着,空虚只觉得舌头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它自动道:“这是光明辟邪符,辟一切邪祟,照一切光明。若是戴在人身上,任何邪祟遇见此符皆无法近身,若是戴在邪祟身上,则能镇压一切邪力,使之无法外泄。” 姜宛卿微微眯起了眼睛:“还能戴在邪祟身上?” 她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一丝危险了,但眸子眯起来的样子好像猫,空虚满脑子都是“啊好可爱”,顺嘴便答:“是啊,辟祟镇邪嘛。” “那道长再看看,这张符到底是要镇哪个妖邪?” 姜宛卿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空虚悚然一惊,如梦初醒,“这符不是——” 他说到这里连忙顿住。 “这符是道长画的吧?”姜宛卿道,“风昭然觉得我是邪祟?” 她就说,风昭然怎么可能好端端送她护身符!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还要她贴身佩戴,所以她才把它放进了随身的荷包,原说那日送他出宫已经是最后一面,送完他她便要把这符扔了,结果没想到连人带符都给弄到了桐城。 “也、也没有……不全是……”空虚结结巴巴道,“啊,宋镖头还等贫道去帮忙——” 他说着就要逃蹿,姜宛卿一手勾住了他的后衣领,微微一笑:“道长,你很讨厌皇宫吧?不想回去吧?” 空虚回头看见她笑靥如花,人又开始有点晕了。 “皇帝暴戾成性,为了讨好他要眼睁睁看着无数女子丧命,道长生性纯良,定是十分不忍吧?” 空虚眼含泪光,点头:“可殿下非要让贪道回去。” “我知道,他为你清理了门户,所以你不得不听他的。那,如果我有法子让他改主意,道长愿不愿意告诉我,他为什么当我是妖邪?” 姜宛卿说到后面,低下头,声音楚楚可怜,“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被他这样疑心,我真的……太难过了……” “娘娘别哭,快别哭,”空虚顿时手忙脚乱,咬了咬牙,“告诉娘娘可以,但娘娘一定要答应贫道,绝不能让殿下知道。” 姜宛卿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痕,哽咽:“我答应,绝不让殿下知道。” * 入夜。 辛苦了一整日的宋延再也没有体力讲古,早早睡了。 未未没有故事可听,也早上床了。 宋晋夫还想和姜宛卿说说话。 去年在城外庄子上他受了姜宛卿的冷脸,对这个表妹很没有好气,但回家和宋延一说,宋延便猜到了姜宛卿的心思,甚至还叹息说这桩婚事姜宛卿可能并不如意。 但姜家深宅大户,他们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 果然到了后面,就听到太子出京养病的消息。 宋晋夫原觉得既然是太子养病,那肯定是一处风景秀丽所在,有田有庄,有下人侍奉,还有大夫跟随,他们过来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延却是坚持要过来瞧一瞧,帮得上自然要帮,帮不上也能图个心安。 宋晋夫这才跟着宋延来了。 其实心里一直还有一丝怀疑——万一父亲猜错了呢? 表妹和周姑姑可能并不是同一种人,当初那些生分话也许就是表妹的真心话呢? 所以宋延一路是忧心忡忡,宋晋夫却是做好了看一眼就走的打算。 结果踏进这片荒宅,宋晋夫所有的怀疑和打算都碎成了一片片。 宋晋夫押镖送镖,行走江湖,餐风宿露,也睡过破庙,住过荒宅,但没有一间能荒到这种程度。 雨水中荒草疯长,树木茂盛,房屋残损,摇摇欲坠,恍如鬼屋。 而就在这一片苍莽荒凉世界,姜宛卿从房中走出来,布衣荆钗,全身没有一点装饰,和他那日救上马背的娇小姐判若两人。 但她神完气足,肌肤如玉,面颊微粉,眸子莹亮,没有半点憔悴与哀怨。 她就像一粒随风而落的种子,种在姜家的富贵温柔乡里,她开花,种在这荒郊野外,她也一样开花。 就是在那一刻宋晋夫感觉到一颗心受到某种冲击,像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