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低声道,“陛下当初兴兵北上,为了取得姜家的信任,主动服下了姜家控制暗卫的毒药。” 姜宛卿的脑子里“嗡”地一下。 她还记得姜述在那一晚志得意满的神情,仿佛完成了什么前人未竞的功业,她当时无比好奇,此时答案传过数年的光阴来到她的面前——每一代姜家家主毕生所追求,就是让风家的皇帝成为姜家的傀儡。 姜家用来控制暗卫的毒药奇毒无比,每半年需要一颗解药,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风昭然……竟然把命交到了姜家手里…… “陛下当然不会乖乖受控于人,所以一直以来都由贫道为陛下祓毒。只是祓毒之法原本需要十年才成,陛下操之过急,伤了根基。” 空虚低着头,“再加上之前的蜀中平叛还有后来的打压姜家……陛下将自己掏空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了。” 姜宛卿久久没有说话。 她坐在椅上,仿佛已经凝成了一具塑像。 其实当初回京之时,她便发现了他削瘦了不少,在云城见面的时候,他更是瘦得连衣裳都挂不住,肌肤也是极不正常的苍白。 但那个时候她一心只想着怎么离开,还以为他是因为两场战事挨得太近,操作过度,所以清减。 “……我想去看看他。”姜宛卿手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人和人之间的缘份有时候也是这样,在热腾的时候没有珍惜,等到凉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落葬,地宫便要关闭,从前阴阳两隔,后人只能在地宫门外祭祀。 但空虚却打开了地宫大门,这里竟然没有被封死。 “陛下说,他一直在等娘娘来。”空虚道,“现在娘娘来了,他想必会很高兴。” 许多帝王登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修陵,要将自己生前的奢华尊贵全带进地府中。 风昭然是个例外,他的陵寝修得十分简单,一如他的衣衫样式,或是后世有盗墓来此,绝对想不对这是一座皇陵。 空虚将灯笼递给姜宛卿:“贫道就在外面,娘娘若是害怕,可以喊一声。” 姜宛卿接过灯笼。 墓中有长明灯,光芒虽然黯淡,但不至于一片漆黑。 她没有害怕,甚至……没有伤心。 心大约真的是被冻住了,感觉不到痛楚,只是觉得冷。 她走向棺椁,灯笼微微晃动,姜宛卿的视线落在上面,忽然伸手轻轻拔动了一下。 这只是一盏普通的宫灯,当然不可能像走马灯那要转起来。 她慢慢地想:哦,那盏在姚城买的走马灯带回了东宫,一直放在库房里,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这个念头像是一根引线,冰封的心脏开始跳动,麻木的情绪开始复苏,眼泪在她察觉之前就涌了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风昭然……”她的手抚上棺椁,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在上面,“现在我真的是寡妇了……” 她以为她不会这么伤心的。她以为他已经是被她抛在身后的过往,是她被甩在身后的命运。 她以为他已经跟她无关了。 可为什么还会……还会这样难过? “风昭然,下辈子我们都投生在乡下好不好?” 她的脸颊贴着冰冷的棺椁,泪水也变得冰冷,“你不是风家的太子,我不是姜家的庶女,我们投在同一个村子里,从小一起种田捉蜻蜓,等到长大了,我们就成亲。” 成一个简简单单、不带丝杂质的亲。 没有权势、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没有伤害,没有怀疑。 只有我们两个人,简简单单长大,简简单单老去,盖一所房子,种几亩地,养两只猫,再生个孩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 姜宛卿听到一个声音在回答。 她闭上眼睛,心中撕扯般地疼,这是风昭然的声音。 她记得如此清楚,原来重来一世,她逃过了死亡,却没有逃过爱上他的命运。 她扔开灯笼,伏身在棺椁上,放声痛哭。 灯笼滚落在地,即刻燃烧了起来。 “小心。”有人将她带到一边,远离那盏烧着的灯笼。 姜宛卿泪眼朦胧,看到了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