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下,现在亦是。 走时,骄阳虽沉,暖意仍在。如今余晖已残,暖意已散。九月的天,开始转冷了。 “回营吧。”君兮对身后站着的雷钧,赵猛等人道。 君兮没有走出多远便被孙长喜截下了。孙长喜还是一袭大红色,橘皮老脸上堆着一脸的假笑,“将军大人,皇后娘娘命老奴来请将军喝茶。” 雷钧看着孙长喜阴柔模样,眉头一皱,“将军……” 夏远是武后的人吗?君兮心中微有异样。方才在场上听到武后唤住皇上,以及皇上怒斥之声,君兮便已猜出了几分。 她和武后还真是对冤家。无论走到哪,她都能触到她的头上。 “你们带领将士们回营去,本将稍后便回。”君兮打断雷钧的话。对孙长喜递出手臂,“公公带路。” “这段日子将军辛苦了,人整个都瘦了。”孙长喜领着君兮往凤鸾殿去的路上,随口说道。 “公公倒是较之前丰腴了些。”君兮闻言嘴角一扯。 “……” 眼下江南,普忻坊都出了事,又要接待使臣团,国库吃紧,说谁胖与说其贪几乎无二。 她这一句话看似无意,却是安了个大帽子扣在他头上。 孙长喜欲探其口风,不想刚一开口便碰了壁,呵呵干笑了两声,“老奴侍在娘娘身侧,自是比不上将军一路奔波的。”孙长喜轻描淡写的将此话题一笔带过。 “公公还是快些带路吧,莫要娘娘等的久了。”君兮不置可否的结束话题,她没功夫与他周旋,留着些精力对付武后才是正事。 想当初,娘娘第一次宣她入宫,他们之间也有过同样的对话。只不过那时候是他对她说的,是他催她快着些,如今话如旧,人却整个对调了。 君兮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低贱的奴才了,虽是授衔将军,在军衔被收回之前就是一品大臣,官位在他之上,地位已是今非昔比。 君兮的话虽然平和却明显是在告诉他,我不想和你说话。孙长喜尴尬的笑了笑,敛了声。 含元殿离武后的凤鸾殿并没有很远,二人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君兮随着孙长喜来到凤鸾殿前,眼前的殿门还是那般恢弘大气。 看着殿门上那三个熟悉的大字,君兮只想叹上一句世事无常。 上一次踏进这里,她只是外府一名卑微女婢,随时担心自己的脑袋搬家。如今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她被再次宣来此处,却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朝中第一女将了。 君兮提步,款款迈进殿门去。 “臣将君兮奉召觐见,娘娘万福。”君兮现已是一品朝臣,又有戎装在身,不必行大礼,因而只双手搭腕浅行一礼。 武后已经换下了凤服冠头,乌丝半散披在身后。整个人横卧在金丝帐里,以手肘支头,轻阖双目,慵懒的躺着。她身上只披了件碧青纱衣,身旁四个一等丫鬟正跪着为她捶腿揉肩。 武后听到君兮的声音,睁开眼,缓缓抬起手,丫鬟会意,垂首行礼退了下去。 “君兮,你可知你能有今日全是本宫所赐?”武后坐起身来,倚在鹅绒软枕上,凤目轻移看向君兮幽幽开口。 “臣感念娘娘洪恩。”君兮恭敬应声,心中却冷哼一声。当初宴上设连环计将自己投到西北营去她安的什么心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能得到将士的认可全凭自己的本事,合着还要感念她的恩情? “你觉得自己有功吗?”武后长长的护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身侧矮桌上,幽幽开口问。 “臣不敢居功。”君兮垂首回道。 “你领着西北营的将领浩浩荡荡闯进宫来,当着陛下,本宫和文武百官的面,一条条揭露夏远的罪行,很有成就感?”武后说到最后,语调微扬。 “没有。”君兮如实答道,“臣只是将南行一路所发现的如实禀报给陛下,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武后丹唇轻阖,重复道。“君兮,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错!”武后突然猛的拍向身边矮桌。 君兮闻言当即屈膝半跪于地,一身铠甲稀里哗啦。 “臣,不知。”君兮低头垂首。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