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第一! 诗词之后,便是考经文。 宋行之问:“李秀才,《大学》,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请背诵这一段。” 李秀才张口便答:“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 这洋洋一大段朗朗诵来,中间竟毫不停顿。 小道士马上额头冒汗,他连半句都没听懂。 宋行之再问:“你精于何经?” 李秀才答:“学生精于《礼记》。” 宋行之三问:“《礼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天下,做何解?这公,是何意?” 李秀才答:“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为天下人所共有……”又是洋洋一大段,朗朗说来。 小道士后背开始流汗,他还是半句都没听懂。 怎么办? 正当小道士捂着肚子,准备“哎呦”大叫,借机逃跑时,不云居士叫道:“张天一。” 小道士无奈站起:“学生在。” 在站起的同时,他深呼吸,准备好了一声,凄惨至极、绝对催人泪下的“哎呦”痛叫。 却听不云居士问:“某前日与一狂生论道。那竖子口出狂言,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例,说我道家不讲仁义,不修仁德。张天一,若是你,你该如何驳他。” 我去,问得不是经,是道啊! 问得好!张天一大喜,当下从容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指,天地生养了万物,却不对它们有爱心,任其自然生灭。这里的‘不仁’,说的是,道家对天地万事一视同仁,并顺其自然。” “答得妙。”不云居士再问:“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这里的‘不自生’是何意?” 小道士答:“何谓自生?自然之道,自且然也,自生之道,自且生也,……”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问得激烈,一个答得从容,渐渐沉浸其中,浑不知时间流逝。 宋行之按捺不住,终迫不及待地插嘴说道:“王秀才,该你了,该你了。” 啊,小道士愕然,不问自己经了? 这一关,他竟又蒙混了过去。 午时已到。 王府设了宴。既然是要聘请西席先生,宴席上,自然行了酒令。为了考校,行得还是诗令。 春字诗令,第一人所吟诗句必须“春”字居首,第二人所吟之句春字居二,依次而降至“春”字居第七字后,再行夏字诗令。 不云居士先说:“春色满园关不住。” 宋行之接道:“新春莫误由人意。” 许泽方道:“却疑春色在人家。” 李秀才道:“草木知春不久归。” 下一人,便是小道士。 这种文人之间常玩的游戏,小道士别说见过,连听都未曾听过。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误闯进了鸡舍的小鸟,看着那些小鸡是和自己长得挺像,可彼此的生活,却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早有计较的小道士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笑道:“学生惭愧,对这些文字游戏向来不感兴趣,学生就不献丑了。这杯酒,学生认罚。” 说完,他一口干完。 他说这话时,很淡然;喝这酒时,很洒然;待坐下时,很从容。他身旁的王秀才不忿,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厚的脸皮。” 坐于最上席的不云居士却击掌赞道:“此,魏晋之风也!大好。来,某敬你一杯。”说完他一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后酒令行到小道士这时,不云居士便举杯,遥敬他一下,小道士也不客气,干了这杯。 恭王府中的“玉罗春”是名酒,酒香扑鼻,让人未饮先醉。在坐的众士子又确有文才,从春字诗令行到夏字诗令,滴酒都未沾。倒是不云居士和小道士喝得尽兴,一壶 “玉罗春”,尽入了两人腹中。 王秀才瞧得眼热,再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今儿个你是来这喝酒的。” 酒宴终告结束。 喝得醉醺醺的小道士和别的士子在外等候,一开始,那房间内还算安静。不一会儿,里面却吵了起来。 只听不云居士的声音隐隐传来:“张天一大才,他必为第一。” 哪怕头脑迷糊,听得此言,小道士也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我去,什么书、什么经一本都没看过的我,竟能得第一? 这玩笑,开大了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