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自然要发挥,酒杯一端,别人是四处逢源,我是四处化缘,虽然感觉状态已临近七窍生烟,但效果却达到了八面玲珑,一激动灌下去六两,几乎抵了上个月整月的量。 酒过三巡,一桌满面红光的中年佛像普照四方,空酒瓶,高脚杯,觥筹交错,一片盛世好不太平。姓林的中途出去一趟,如厕回来之后,便一直怏怏不乐,直接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前列腺出了问题。 临散场前,不知托谁的福,有美女从天而降,反贪局的检察员张丽和钟楼区派出所副所长齐娜,二人婀娜着相依进场,立刻点燃现场濒临低潮的气氛,一行人趁着酒后乱性又更加夜深露重,杀去了KTV。 转移战地之后,林寒川依然表现得兴致缺缺,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周身寒气四溢。 他这人有个特点,就是不怎么笑,坊间盛传他领导架子十足,眼皮一抬就顶上几万英尺,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法眼,但我却愿意为他辩白,因为自从我与他认识起,就一直如此,我曾多次怀疑他患有面部神经障碍,建议他去医院求个专家门诊,他却回我一句:“有的人脸上在笑,心里却在哭,而有人脸上在哭,心里却在笑。”说得近似禅语,高深莫测。 这话我仔细琢磨了十来年,始终觉得狗屁不通,或者这只是年少时的青春疼痛而已,划开那些成长中无意碰下的微不足道的伤口,使他们触目惊心,让它们血流不止。当青春的浪潮节节败退,那伤口便迅速结疤,疤痕消去便成就了今天的我们:刀枪不入,红尘颠倒,是非不辨,麻木不仁。 酒精上头往往会导致精虫上身,不管白天如何衣冠,晚上也都现回禽兽,扒了那层皮,谁都难逃原形。派出所所长拿出毕生所学的肉搏技巧,牢牢攀附在副局长的肩上,检察员高歌一曲青藏高原,政法委书记安详睡去,或许他正梦见自己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撒开脚丫奔跑在绵延的青藏沿线上,取代了困扰他许久的年底即将退居二线的淡淡忧愁。 权力这东西,给你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满足感,然后便像慢性毒药一般灼你身蚀你骨,直到万劫不复。 我用余光瞥见林寒川起身出了包厢,不一会短信便来了:楼下。我当即会意,这是要单独行动。 我假装如厕,溜下了楼,副检察长正站在台阶上举头望明月,一脸的少年情长,他对我说,贾臣,有的人为了年少时写下的几句轻狂誓言宁愿消耗着青春,葬送着未来,他们管那些扯淡的东西叫做理想,你信不信,我也有过理想? 我猜他是喝多了,因为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他注定早就抛弃了理想。我说少废话,升官给你脑子升糊涂了吧,要不要去老地方放松放松?我请客。 他摇摇头,一脸难以揣度的表情,说你猜我刚遇到了谁?我说谁?他眯着眼睛点了根烟:“秦曙光。” 我说96届那朵著名的白莲花?他怎么了?是不是劝你放下屠刀,赶紧伏法? 他点头:“竟然祝我早日被双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赶在前面先把他做掉?”我说这个有点困难吧,毕竟他在刑辩界也有点名气,你怎么搞他?除非你也来个先打黑再唱红,抓一两个黑帮头子,指定他做辩护,然后扣他一顶反革命黑律师的帽子?虽然有过先例,但实施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毕竟我们这不是直辖市,你也还没当上市委书记,我看你还是另辟蹊径吧。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便转变了思路:“你在本市黑道上有没有熟人,我出重金——”他骂了句不知哪里的方言,“拿伊组特!” 我知道他是真多了,挥挥手叫来辆出租车,打算送他回家。 上了车,我掏出准备好的礼物进贡,说一点小意思,以后还请多关照。 他取出手表,轻轻地抚摸着表盘,表情深邃难以琢磨,金属在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光,静静地折射出这个世界的无情与残忍,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走,去老地方。” 林寒川没有朋友,除了那些围在他身边打转的追随者以外,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之所以和我走得近,并非出于友情,而是因为喜好相同,一起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老地方说的是城西一家叫做名人都会的不挂星酒店,集洗浴桑拿休闲会所特殊服务于一体,冰冷的建筑外皮之中暗藏各种玄机,而提供男性陪睡服务更是神来一笔,满足了我们这种人的社会边缘需求。 如果你去统计一下当当网图书的销售数据就会发现,他们更多的是靠销售那些销量低的冷门图书——而非畅销书——获利,这在经济学上叫做长尾理论,相似的,这家酒店正是以提供多样性边缘服务的方式来获利。 他们的老板顾升是经管院高我一届的师兄,也是和毕柯一个诗联的对诗多年的诗友,这二人曾经浪费无数白纸写下一行行壮志凌云的胡言呓语,并肩站在m.dXszXeDu.cOm